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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做出这一选择的同时,就意味着背弃了他一生所坚持的信念,素娥清楚,这大抵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但她可以想象,即使是这样一个艰难的决定,父亲大概也没有犹豫多久。
毕竟,前世里的他也是那样爱她。
所以素娥的内心是矛盾的,她一方面感到羞愧,如果不是自己的缘故,父亲就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这是一个对他仕途甚至为人而言都影响极大的错误,若成定局,等着他的,是被世人戳着脊梁骨唾骂、指责。
这份羞愧与自责,让她在替父亲辩解时,也少了大部分的底气。若是她犯下的错误,她一开始就可以承担所有的责骂与鄙夷,至少坦坦荡荡,但事关父亲,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无动于衷,任由旁人的随意评判。
即使表面她义正言辞,口吻笃定,但在心里也要通过不断强调,来说服自己这不是狡辩,这是事实。
内心深处,是无地自容。
“叶婵,”谢景淞开口,垂眸看她,漆黑的瞳孔深处中闪动着碎光:“你不必感到抱歉。”
三个人怔住,尤其是欧阳兄妹,不知道他此话何意。
“你自小敬仰大将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此刻为他辩白一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想必大家能理解你的这份心情。”
他说完偏回头,虽没有看她,眸光却温柔一片,蕴含着无限包容。
素娥一度哑然,明白他正巧妙地替她解释了先前的举动。
不止如此,还鼓励她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
对面的欧阳玥勉强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也没有争论的必要了。”
双方立场不同,倘若再争辩下去,只会面红耳赤,失了体面。
更何况,这个叶姑娘的态度或许就表明了她兄长的态度。
毕竟,是镇北王府的人,自然也会偏袒武将一派。
欧阳睿终于有机会开口,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回归正题上:“方才我们不是还在谈这船上货舱失窃的事情嘛,叶兄提到水路图泄露一事,莫非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韩素娥一怔。
她竟忘了正事,只顾着和欧阳玥争论了。
明明是要引起对面二人对水路图的重视,间接地让欧阳定也知晓此事,从而获得帮助,结果自己倒好,一听到不利于父亲的信息便沉不住气,没头没脑地冲上去护短。
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懊丧的情绪涌上心头,素娥将膝上的绣纹抓皱了,她飞快觑了眼身侧之人,眉眼间瞧不出什么表情,不辨喜怒。
他不会生气吧。
那人动了动,窗辉下的侧影隽美而清俊,语气仍是清淡,“欧阳兄自己不都说了,水路图泄露,一旦落到有心人手中,若是用来走私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侧眸,扫了眼韩素娥,漫不经心。
“巧的是,这份水路图,是从大将军手中泄露处去的,恐怕十有八九,与西南有关。”
“也不知水路图泄露给了谁,又会被用来做什么。”
他说得随意,神色看不出半点认真,就好似玩笑般。
但欧阳睿听得心里一咯噔,倏地抬眼看谢景淞:“叶兄,你的意思是……?”
他不免多想,莫非叶斓想说那泄露的水路图会被人用来走私运输?
又联想到此刻正乘坐的大型楼船、今早闹出的动静……欧阳睿总觉得怎会如此巧合,如此不同寻常,神色凝重起来。
然而谢景淞却曲肘支着下颌,挑了挑眉梢,“我只是随便说说,欧阳兄不必太当真。”
“西南境内的商船都受到管辖,所行路线皆有规定,途经多处关卡验货,又怎会擅自走私甚至改道。”
他勾起一抹浑不在意的微笑,“而水路图一事,想必朝廷也早有准备,轮不到我等操心。”
“但是——”欧阳睿却直觉不是这么简单,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也说不出重点,只好道:“——在这个关口,小心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
他突然很想知道,货舱都装了什么货物,又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否则今早那些船工,为何宁愿得罪一船旅客,也要挨个搜查。
韩素娥松了口气。
只要对方对此事表现出在意,那便成功了一半。
她看向欧阳玥,看起来她也轻易地被谢景淞的话带走注意,正蹙眉思索,望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灵机一动,想到顺势而为的法子,装作苦恼道:“若真有人利用水路图在西南行走私一事,将军岂非难辞其咎,甚至会连累一批官员。”她叹了口气,现在倒可以光明正大地替父亲忧虑。
谢景淞看她一眼,心照不宣地接话:“不过话说回来,若有人能提早阻拦,查清水路图的去向,也算是弥补了将军犯下的过失。”
旁敲侧击,意有所指。
闻言,欧阳玥眼睛一亮。
第102章 不是她
韩素娥知道,此事已经引起了对方二人的极大兴趣。
但她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欧阳公子,欧阳姑娘。”
来人还带来一阵香风。
袅娜迤逦的裙摆飘荡到素娥眼下。
“好巧,你们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