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王乾德是真的没明白高牧的意思，不知道要他琢磨什么？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不要再扩了？”
    生源多是好事，但是生源的含金量高牧更重视，魔都大在别人眼里是上海滩众多高校中的一所，在他眼里是牧马人的人才输送基地。
    “你要清楚，扩招是整个教育业发展的趋势，同样这也不是我们一家学校扩招，实际上我们已经比其他学校慢了。”
    扩招这个议题在魔都大也争论了很多年，说心里话他以前也和高牧是一个态度，对于扩招的事情持谨慎态度，为此他还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因为扩招两个字写起来简单，说起来轻松，但却牵扯到很多方面，关系到很多人的利益。
    一旦利益攸关，很自然的就会形成一股势力，所以在坚持了几年之后，王乾德在上半年放弃了坚持，同意了新学期新一届生源的扩招。
    “这些我都懂，只是……嗨，这么跟你说吧。”高牧也很清楚教育产业化的大背景下，产业基本盘要做大，万人大学生比例要升高等等加持下，扩招是很难避免的，“你知道那个冒充学生会干部的学生是大几的吗？”
    “大几？新生！”
    恍然大悟！
    王乾德明白了高牧的用意，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提议。
    “大一新生，还是这次扩招卡门缝进来的。”
    高牧是什么调查也没做，但不代表马一鸣也会什么都不干，这么好玩的事情他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回家睡大家觉去。
    所以，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打听到了湿发插队男叫袁方，是今年的新生。
    “我知道了。”哧溜，有明显的的故意成分，之后才缓缓的放下茶杯，双手没有离开的意思，“你可能不知道，扩招这件事情，我其实是一直持保留意见的。正是因为如此，你看看沪上其他的学校早就进行的如火如荼，而魔都大一直是按兵不动，直到这个学期才开始尝试。知道为什么吗？”
    “你肯定有十足的理由。”
    魔都大一直到今年才扩招，当年宝山校区扩建完成的时候都没有括，这就是事实。
    不过高牧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些年的按兵不动，竟然还是王乾德的原因。
    “因为这件事，校长这几年受到的压力可不小。学校内部的还好，更多的是来自外部的压力。”
    李秘书一直没有出去，王乾德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他也就主动接过了加茶水的工作。
    王乾德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高牧眉头一挑，能让李秘书说王乾德遭受了巨大的压力，那这个压力肯定不会小。
    到了王乾德这个级别的人，一般人也压力不了他。
    “那今年是……”
    一直撑着的人撑不下去，很明显是有了新的外力加入，破坏了这份平衡。
    “我终归是一个人，总是一意孤行也不行。上半年的校务会议上，我同意了今年的扩招试点。”
    说完这话，王乾德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冒出了一股子轻松劲。尤为奇怪。
    他当初不同意尽快上马扩招，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两个方面。
    其一，虽然扩招成为了社会的共识，学生，家长，学校，教育部门已经相关产业链上的各种关系都支持，但是王乾德有另外一层想法。
    魔都大相比于一般的学校，算是很不错的高校，但是和顶级的优秀大学相比，差距又很大。
    不说北大清华，就是在魔都，虽然顶着魔都大的大名，但都不能和复旦、交通一教上下，甚至连华东也要压它一筹。
    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而如此尴尬的定位，也让一些优质的生源与学校失之交臂。
    高校搞的成不成功，能不能往上走，生源的质量是很重要的，总是在被人挑剩下的里面折腾，差距只能是越来越大。
    反之，挂着魔都两个大字，在高考生们选择学校的时候，也很是尴尬。
    就好像是本质差不多的两块肉，一块因为包装好看一些就要价高一些，金玉其外，其中有些败絮的感觉。
    王乾德之所以要卡扩招的事情，正是因为他看透了魔都大发展的这些根本局限和困境，而他也知道扩招带来的必然结果是在学校资源无法同步扩大的时候，带来的代价必然是教学质量的下降。
    因此，为了缓解魔都大的尴尬境界，王乾德摸到了其中的一点机会，遂一人毅然而然的反对扩张。
    道理很简单，只要不扩招且能进一步的把魔都大的教学资源优化，那么在其他学校稍微往下掉的时候，魔都大或许能稍微的往上进一点。
    一退一进，可能不多，但他相信只要有了变化，坚持个几年，那么量变引发质变也不是不可能的。
    事实也确实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虽然不是那么饿的一帆风顺，但是这几年魔都大的排名确实是一直在进步的。
    可以说，他的这一份坚持产生了效果。
    只是，既然如此，都已经看到效果了，按理他受到的压力应该变小才对，怎么会突然扛不住答应了扩招呢？
    这里面就要牵扯到高牧，同时也和第二个原因有关系。
    高牧的到来，其实是魔都大校史上一个不小的转折点，因为他的出现造成了很多事情的变化。
    特别是因为他而出现的魔都大校招，更是进一步的把魔都大的名气打了出去，也让王乾德更悠哉的调配学校的资源，把魔都大在全国的优秀排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后就是各种连锁反应，好上加好的化学反应不断。
    学校质量高了，生源质量也高了，跟方面齐头并进，眼看距离王乾德的目标越来越近，在这关键时刻他却熄火了。
    为什么，没道理啊？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而凡事都有两面性，同样是因为高牧带来的这些变化，让那些被王乾德压着的想法重新冒出，蠢蠢欲动。
    人家说的也很有道理，最初是担心教学质量的下降，更难招到优秀的生源，可现在这一点已经不能称之为问题了。
    教学资源一直在优化，生源也是一年更比一年的好，先抛开还是顶级高校挑剩下的这点不说，每年想进魔都大但少了指标的优秀学生那也是一年多过一年。
    在有些人眼里，一个学生就是一个生源，在未来有可能是优秀员工，但在有些人眼里一个学生就是一个经济源，围绕在他身上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多，他能给学校带来的效益自然也不少。
    一个是十点效益，十个就是百，扩招一百个那就是上千的效益值，是让人心动的值。
    如此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又有什么道理在现在的条件环境下，还被阻止呢？
    于是乎，王乾德面临的压力怦然升高。
    没有了之前定的那些理由，他也很难阻止集体的意见。
    听完这些王乾德不说，他就铁定不知道的隐秘，高牧瞪大了双眼。
    “照这么说，这里面还有不少我的功劳了哦。”精彩，人生一世果然精彩处处,“只是这样你就放弃了当初的坚持，岂不是算功亏一篑。”
    高牧倒不是完全反对扩招，毕竟高考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是改变人生的第一独木桥。
    他们只有考上合适的大学，在校镀上这层金学历的金，学得一身真本事，才有可能在社会上站稳脚跟，才能有机会改变自己，甚至是改善家庭条件。
    特别是农村出来的娃，这一步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能否拉近阶层之间的差距，这一步太重要了。
    虽说这是一个人人公平的国度，是创造人人平等的社会制度，但是只要有脑子的人都清楚，人类文明社会几千年，时至今日还没有真正的绝对平等出现过。
    阶层，要么直白，要么隐晦的存在于社会上，至多就是提供抹平阶层差距的道路有几条，是怎么样的？
    高考，进入大学，在高牧看来就是目前最好最便捷，甚至可以说是是保留至今算得上最公平的一条独木桥了。
    而桥对面的高校场地越宽敞，机会也就越多，公平也就愈发的平整。
    但是，提供更大的场地，也就是扩招，也不代表着可以毫无节制，毫无底线的括，可以什么人都要。
    扩招本身无罪，但是要把好一些关卡，不能因扩而扩。
    “功亏一篑，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这是趋势，也不是我个人能阻挡的，时至今日能有这样的成果，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知道为何，高牧在王乾德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悲鸣和不甘。
    “您老这是……”
    有李秘书这个“外人”在，高牧对王乾德的称呼很谨慎。
    “哎，我来说吧。”双手交叉在身前，安静听着的李秘书突然插口道，“校长其实也是身不由己，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可能会答应扩招呢？”
    论懂王乾德，论关系的密度，其实李秘书是要超过高牧的，甚至在王菲菲之上。
    “怎么说？”
    气氛到了这个份上，高牧也是坐直了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