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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殷铮掩住眼中翻滚的疯狂,嘴角依旧那样勾着,在笑一般,“代价是你留下,陪在我身边,不准再离开邺城一步。”
他看着她,耐心着等她的回应。
第一场雪,落地即化,成了一滩滩的水,已让人分不清这下的是雨还是雪。
沈妙意发髻乱了,那些华贵的钗环凌乱斜插着,趁着那张脸越发的小。
手心的疼痛早已经麻木,任凭雪水渗进伤处。
无法压抑出那声哭泣,她看着他,黑黑的眼珠淹没在泪水中,整个人已经被他捏在手里,喘不动气。
“好。”
轻轻的一个字,风雪一卷便被带没了踪影,可那微微张启的樱唇忍不住抖着。
她妥协了,她也输了,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徒劳,她拿什么同他斗?母亲,殷平,以至于整个东陵的人,谁不是在他手里?
左右她的亲事毁了,余生也完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拼上自己,换来别人安好,也算值了。
这个答复是殷铮一直想要的,她留在他身边,只看他一个人,他会把最好的都给她……可是真的听到了,心中翻了起了异样的情绪。
妒忌,她居然为别的男人来求他?
“不许哭!”他冷冷开口,那身火红嫁衣实在刺的他眼睛疼。
身子前倾,伸出手扶正了她,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腿弯,轻轻一带,便将人从冰冷地上抱了起来。
“是。”沈妙意咽下酸涩,咬着麻木的唇。
身体还是下意识的抗拒,想逃开,可是她知道逃不掉了,从踏进这座宅子时,她就为自己选了一条没办法回头的路。
就像现在的黑夜,风雪交加,看不到一丝前路。
裙摆拽在地上,拖着水痕,沈妙意动也不动,任凭人抱着她一路走在风雪中。
她像被人卡住了嗓子眼儿,声音怎么都发不出。
游廊上的灯火摇晃,照着一方天地。
再回神时,沈妙意已经进到一间干净的房中,惊得绷紧了脊背,腰间缠着的手臂像一条毒蛇。
“去收拾一下,把身上的嫁衣扔了!”殷铮一把将她推给等候的婢女,转身去了里间。
沈妙意垂下头去,低低应了声,便被人带着去了隔间。
她像一具人偶般,任凭婢女帮自己擦洗穿衣,梳发。温热的水没有带去身上的寒意,只让心中更加空洞。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带了出来,收拾的利索干净,低头看着,便是她常日里穿的那种衣裙。
翠色的长裙,藕色短衣,胸前一条长长的胸带……
两步前是璀璨的琉璃珠帘,灯火耀映中,射着七彩的光。
婢女们已经退了出去,室内那样安静,外面风雪敲打着门扇,发出轻微响声。
“进来!”内间传出的声音打破安静。
沈妙意咬着唇,伸手拨开了眼前珠帘。
内间光线很好,棚顶挂着几盏琉璃灯,上头的图画栩栩如生,看得出师傅手艺了得。
她看着殷铮站在窗边,开了半扇窗子,看着外头的漆黑。他应该也是打理过了,换了简单轻便的宽袍。
“站着做什么,来这里。”殷铮回过半个身子,朝人伸出自己手,擎在那儿。
沈妙意一步一步走过去,手腕上紫金铃儿手镯发出轻轻脆响,那是今早沈氏亲手给她套上的,还说了好些祝福的话。
她手紧了紧,离人一步处的地方,将自己的手送去他的掌心。
紧接着一声轻笑,随后,手便被他的给包裹住,尾指与她的勾在一起。
他拉着她一起站在窗边,双臂撑着窗沿,把人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就算不用特意去抱着她,他也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冷?”殷铮问,说话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
头一次她这样乖顺,不像以前的张牙舞爪。对于山洞中她的算计,他还是无法释怀,从来没人敢那样对他!
看看,往往最直接的方式有用。毁掉她想要的,她就会自己走过来。
沈妙意手指抠着窗上木框,修剪漂亮的指甲断开,指尖发痛:“入冬了吧。”
她喃喃一句,后背上的碰触无法忽视,肩头不自觉的缩着。
腰间圈上一条手臂,带着她贴去后面的人身上,眼睛不由瞪大,连着呼吸也断了。
“手怎么了?”殷铮抓起那只紧攥的手,拇指一根根的挑开发僵的手指。
细嫩的手心中,一道不浅的伤口,已经被雪水泡得发白,往外翻开。
沈妙意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像粘住了,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殷铮的指肚轻轻滑过那处伤口,便感受到她的微颤,再看她的脸,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真真是他的妙儿。
“以后记得听话,不准乱跑,明明不必要受那些罪。”
沈妙意咽下喉咙处的堵塞,唇齿松了松:“知道。”
“等着。”殷铮松开手,起身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远,沈妙意蓦的回神,她低头看着双手,又看着换上的新衣,一阵窒息感袭来,忍不住提起步子跑去外间。
她冲到了房门前,门栓横在那儿,手指颤着触了上去,开了就能出去了!
“打开吧,”身后一道声音道,没有情绪,“看看你能跑多远?跑出去了,你就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