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擎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江舒清都回答不上，只缓慢摇头，在霍擎逼视的目光下，才哽咽着开口，“是、是你大伯出车祸那件事。”
    “这什么意思？！”霍擎是彻底急了，“你快说清楚。”
    “你为什么会和那件事扯上关系？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那个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
    太着急了，霍擎连称呼江舒清为妈都给忘记了，直接用上了在部.队里学的，仔细逼问。
    江舒清被霍擎的态度吓了一跳，许久之后，才慢慢说：“就是那年，我看到了一些事情，好像是有人在你大伯他们的车上动手脚，因为当时我没想到会要他们出车祸，所以就没在意，等第二天听到他们车祸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看到的是什么。”
    “你大伯他们因为那件事出了车祸，死了，我难辞其咎。”
    霍霆稍稍松了一口气，“那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只是看到了，又没有参与进去，那么你就不会有事。”
    “不。”江舒清摇头，“不是的。”
    见江舒清摇头，霍擎刚放下去的那颗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不是的？你难道做了什么？”
    没有。
    江舒清连连摇头，她满脸苦闷，说：“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才感到愧疚，我才害怕的。”
    “我每次都想，当年如果我在看到那场景的第一时间就把事情告诉你奶奶，那么你大伯他们就不会死。如果在你大伯他们出车祸之后，我把那事情讲出来，那么那案件就不会被定性为自然车祸。”
    “现在你的堂兄正在调查那场车祸，他已经开始怀疑那场车祸不是正常的，怀疑有问题，这会让正在满世界的找证据。如果他找到你妈妈身上，你妈妈就完了。”
    霍擎眉头狠狠拧在一起，照道理说，江舒清的话他听见了的，可这是什么意思，他居然有点不明白。
    他妈又没有参与当年的事情，那场车祸也与她无关，她顶多是有个目睹现场的身份，哪里来的有很大麻烦的说法。
    “然后呢？”想了很久，霍擎意识到江舒清的话还没说完。
    他稍微冷静了下来，没有那么着急了，也就想明白了一些。
    见霍擎似乎是知道了，江舒清这才又继续说了下去，“妈妈确实是还有些事情没说，这件事和你的爸爸也有关系。”
    “我爸？”
    “嗯。”江舒清叹了口气，悔恨道：“你也知道你爸那性格，花天酒地还心比天高，他一直其实都很嫉妒你的大伯，嫉妒他天分好，嫉妒他能成为霍氏掌权人，本来那天晚上我已经把这件事和你爸爸说了，就问他要不要告诉你大伯，让他们别坐那辆车。”
    因为就在第二天早上，他们就要坐那辆车去上班，如果他们坐了那辆车，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出车祸。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是不知道他们动的手脚是为了让他们出车祸，我只是想或许只是往他们不能去公司。”江舒清补充道，“然后你的爸爸不允许，就说不会出什么乱子。结果……”
    “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出了车祸？”霍擎呼吸一滞。
    江舒清嗯了一声，狠狠点头，然后便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霍擎还记得那天的情况的，那一天霍家上下都乱了，满院子都是惊呼声，痛苦声，他永远都忘不了。
    那个时候霍擎的年纪还是有点小的，其实还不怎么记事，可那一件事，他记得非常非常的清楚，那个时候的心情也记得非常非常的清楚，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他恐慌，他害怕，他以为整个家都要散了。他知道喜欢他的大伯没有了，喜欢他的大娘也没有了，很严肃但偶尔会带他玩的哥哥也没有了，他还记得霍霆整个人都木了，看着就要哭了，可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江舒清哭诉，“所以说，如果按照原本你说的那样，我们只是一个目睹现场的身份。可是我和你爸爸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说出去，事后又没有出去说明白，放在律法里，我们这就是知情不报。”
    “你堂哥现在在调查，肯定会调查到我们身上。一旦调查到我们身上，我和你爸爸就完了，按照你堂哥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一定会把我们赶出霍氏，把我们送进监狱。”
    “不会，堂兄不会这么做。”霍擎道。
    江舒清惊愕的抬头，冷冷的盯着江舒清，喃喃道：“擎儿，你真的这么相信他吗？”
    霍擎道：“我当然相信堂兄，我和堂兄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性格，我一清二楚。”
    “堂兄看起来性格冷漠，其实很看重家人，也很重情重义，只要是他放在心上的，就会一直爱护。”
    江舒清：“可那是面对普通的事情，可现在他面对的是杀父杀母的大事情，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霍擎微怔。
    “擎儿，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不瞒你了。”江舒清又擦了一把眼泪，“就是之前我给你送午餐的时候，我也给你堂哥送了一份儿，当时我就想着让你堂哥的印象对我的好一些。可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堂哥根本就不吃我送过去的饭菜，这几天，他分明已经没有在公司了，可还是让秘书说我的饭菜好吃。”
    “妈妈感觉到不对，就去问了问。得到的却是那些秘书的搪塞，擎儿，你说你堂哥要是真的不在意那件事，他会这样做吗？”
    “我觉得你堂哥已经怀疑到妈妈身上了，他现在就等找到证据，就把妈妈和你爸爸一网打尽。”
    江舒清说着说着，身体就开始颤抖，可以说是很害怕了。颤抖着，她就抓住了霍擎的手，急切道：“擎儿，你救救妈妈吧，你爸爸狼心狗肺，救他不值得，可是我是你的妈妈啊，这件事里我是无辜的，如果不是你的爸爸，我也不会真的不说，我是被连累的。”
    霍擎双眼复杂的望着江舒清，双手握成了拳头。如果真的是江舒清所说的那样，那么她真的是无辜的，可是他爸爸……
    他不敢深想，不敢深想霍振真的只是单单的知道那件事情没有允许江舒清去说，而是这件事他自己就有手笔，更甚者，是他自己一手操控的也极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霍振就是真的没救了，等堂哥找到证据，就一定会送他进监狱。而他的妈妈，也会被知情不报这个名头送进监狱，或许她不会关多少年，可还是会进监狱。
    她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她还能在监狱里熬几年？
    她在监狱里会不会受欺负？
    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妈，你先放开我，我有几个问题问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霍擎让江舒清冷静下来，别那么惶恐，等江舒清放开了他的手重新坐好，他就开始了询问，“你确定当年的事情你只是看到了那一幕，没有再看到其他的？”
    江舒清缓缓摇头，“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霍擎没说自己的猜测，只继续问：“动手脚的那些人你看清楚了没有？是谁？他们平时和谁走得近？”
    江舒清想了想，说道：“当时天太黑，我什么都没看清，只看到几个模糊的背影。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和谁走得近的。”
    是了，既然要做这种事，肯定是要偷偷摸摸的，不被人看到才行。更有甚者，他们还可能带了面具，他妈妈能记得才怪。
    又想了想，霍擎再问：“那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怪事？”江舒清疑惑，过了一会儿，她双眼微微睁大，“你是说有没有辞职吗？”
    “嗯。”霍擎认真分析，“如果有人做了那种事情，那么在那之后，肯定会心虚，会找机会离开。指使他们的人也不会让他们继续留在霍家，所以我们可以从有哪些人离职了去去调查。”
    “你是说有人指使？！”
    “自然，否则那区区的几个帮佣，怎么敢对家里的主人下手。”
    “是的……肯定是的……”江舒清恍惚，“肯定是有人指使……擎儿你等等，等妈妈想一想，妈妈肯定能想起来的。”
    江舒清演戏演全套，几乎让人看不出破绽。霍擎又是真的担心她，一时心急也没有看出来。
    装模作样的想了很久，江舒清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脸色煞白的说：“有，有的！”
    “当年你大伯他们出了车祸之后，就有三四个帮佣相继离职，有的说要回去结婚，有的说要生孩子了，反正就都走了。”
    “因为你大伯那车祸定性为自然车祸，也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只以为他们觉得那件事不吉利，所以不想在霍家继续干了。”
    是有这种情况的，有些人比较迷信，而这次一次性又死了那么多人，整个家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得让人压抑。他们能顶住那种压抑让霍氏把白事办完才辞职，已经相当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