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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一刻,阮颂已经等了很久,从他送回玉坠那晚就开始了吧。
她从沙发上拿起宋加洛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找到韩其的对话框,向上翻了一下,扫过宋加洛最常用的称呼和日常内容,很快编辑消息发了过去。
“阿其,人已送到。等会还要赶老皮的paper,不过来了。”
点击发送键的一瞬,她心跳跟着跳了一下。这条信息发出去,便意味着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曾经,无论是她哪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侥幸,都为自己准备好了事发后的借口。
这一次,她自断后路,什么也不曾准备。
而韩其的信任,也早就很难再重新拥有了。
时间很紧。她定了定神,“抱歉。”她蹲下来,将他包里的现金一并全取了出来,然后从旁边的工具箱取出最下面的东西,将胶带牢牢贴在宋加洛嘴上,接着用紧固带栓上了他的手腕,再拴到另一半的架子上。
完成后站定,她一把扯下了头顶的头巾,瀑布一样微卷的长发蓬松垂落下来,从工具箱中拿出剪刀,她手指翻转,手里锋利的剪刀落在了长发上。
第一刀落下去以后,就没有那么难了。
深棕色的头发落在地上,一缕一缕,如同木棉花的花絮,散落在地上。
片刻后,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变成了短短的寸头。
她伸手探入腰间,抓住那根红绳,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下海系红绳,从良剪青丝。
镜子里的姑娘面容依旧动人,更显飒爽。阮颂拉开最下一层抽屉,拿出化妆品,略深的粉底扑上去,一层一层,高光,阴影,眼妆,眉毛,很快,镜子里出现一张略微陌生的脸,和沙发上的宋加洛四五分相似。在黑暗中,这样的相似已经足够了。
她扯掉身上宽大的工作服,束胸让她的脊背挺直,里面是浅白的衬衣和西裤,她捡起沙发上宋加洛留下的外套,穿了上去。
工作台旁的镜子里的人变成了一个英姿勃勃,器宇不凡的儒雅青年。
然后她单手拎过那已经完成的凤凰木玉雕,靠在身上的玉雕正好挡住了她稍显宽大的外套缝隙。
从侧门走出去,解锁汽车。
进了车门,点火,启动,车辆到了别墅的铁门,她半开了车窗,按了一下喇叭,值守的保安透过夜色看了她的侧脸一眼,打开了门。
开车从这个牢笼出去的一瞬间,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微微勾了勾唇,车辆缓缓加速,她将手伸出去,让所有的风从指间呼啸而过。
转过第一道山弯的时候,她打开车窗,将手里的那棵火红的玉雕凤凰树扔了出去。
玉石相撞,在这山路上,散发出震慑人心的清脆碎裂声。
现在刚刚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今天就过去了。漫天星空,她仰头从前窗看向那无边无际的星子,一片灿烂。
韩其不喜欢这些悲春伤秋的东西,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这样灿烂的凤凰树的花语会是,离别。
还有一个多小时,今天就过去了,漫漫长夜,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剩下的一切。
整个南迈所有的地图在她脑子里清晰如同镌刻,她打过方向盘,转了个弯,从右边的小路转了进去,最先去的是璀璨城外,她将车停下的一瞬,果然看见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等在墙角。
仔细确认完周围的一切,三分钟后,她晃了晃车灯。
那个枯黄的身影立刻一瘸一拐跑了过来:“阿,阿颂。东西我带来了。”
“莲齐,上车。”
自从重逢了她。然后两人便开始了断断续续的接触。
在她为韩其精心选购新鲜食材的菜市场,在她兴致来了随意从路边买上一捧花的时候,在某个衣帽间的更衣室里。
自从知道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想走的不只阮颂一人。
莲齐的愿望现在很简单,离开南迈,离开这个噩梦一一样的地方,重新开始。
莲齐的人际关系复杂,因为兼职做着游租工作,手上有相熟蛇头,阮颂便让她去着手准备买偷渡的票。
车子转过上了高速,阮颂飞快在车流中错位超车,动作熟练利落,后座的莲齐咽了口口水,死死抓住座垫。
阮颂头也不回:“车上有干净的衣服,你自己先换一下。”
很快,车子到达了目的地,在一片略显荒凉的野海外,在南迈的西南部,不只有春舞川的红树林,还有隐蔽的古码头,在新时代下的偷渡行业的加持下,重新焕发出新的活力。
车子停在红树林外的道路上,从这里看过去,潮汐在很远的地方涌动。大片大片的红树林近在咫尺,木栈道在林中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整个世界幽深沉静,如同鬼物的迷宫,间或夹杂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同辛香的草木味一同扑面而来。
莲齐换好了衣服,阮颂将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小包,交给了她。
“包里有可能你能用得上的东西。抱歉,我的现金有限,只能多拿一些珍珠,这些上面没有标记,你要用的话,可以按颗数变卖,不用要求太贵。莲齐姐,你去吧。”
“阿颂,你不和我一起吗?”莲齐有些不安。
“和我一起,目标太大,反而更危险。所以我才让你买了七趟不同的船票。我会坐下一班。”她扫过驾驶台,“时间差不多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