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崇文冷着脸看向段如月：“你哭什么？”
    沐红玉劝了半天反而让段如月的眼泪越来越多，可段崇文四个字，小姑娘就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强忍泪意，“我没哭。”为了证明她的确没哭，还端了饭碗，大口大口扒了几口饭。
    段崇文伸筷子给她挑了一块鸡肉，“爸爸和你们讲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背负的责任。你们现在的责任就是好好念书，爷爷是保养身体，爸爸和妈妈是努力工作。”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难道你忘了之前妈妈一个人挣钱养我们几个的时候有多辛苦吗？那么辛苦是为什么？”
    “为了我们更好的生活。”段如月对沐红玉其实一直都抱着不信任的态度，说这句话话的时候还是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沐红玉。
    沐红玉一直都知道段如月敏感多疑，而且这孩子早慧，这孩子一直都不相信沐红玉，是段崇文身体好转后一点一点把观念给扭转过来的。只是沐红玉没想到一家人都幸福快乐生活了半年多，这孩子心里头居然还这么缺乏安全感。这是她的疏忽，也是她的失职，以为养孩子就是不断给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就行了；忽略了她们心灵上的安全缺失。可是，也不至于自己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吧？
    两个小的毕竟才三四岁，有爸爸妈妈的陪伴很快就能忘记过去的苦，段如月却是早早记事，深深记得没有沐红玉的时候家里是什么样子。所以一听到沐红玉要离开，而且还是传说中的京城，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些恐慌立刻就爬了上来，不管沐红玉怎么说她都一副“我强忍着不哭，我要坚强，但我心里还是埋怨你”的模样。
    沐红玉这时候也是既矛盾又委屈，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段崇文一直注意着沐红玉的神情，见她刚开始都还耐心十足地劝解，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脸愧疚，到后头还带着一丝委屈。他心里就像是被一只手给揪着也累得慌，拍了拍沐红玉的肩背：“你先和小太阳他们吃饭，小月亮这边我和她聊聊。”
    “要聊什么？”沐红玉下意识问了出来。
    “你放心，就是父女之间谈心。”八仙桌上，段崇文和沐红玉坐一方，段应瑾带着段如旭一方，段如月和段如星一方，还留着个空隙。所以段崇文和沐红玉两人低头说的悄悄话另外几人都听得不是很清楚。
    段应瑾在给两个小的小声解释京城是什么地方，段如月咬着嘴唇一副倔强的样子还真的让人头疼。段崇文叹了一口气，对段如月招了招手：“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段如月！”
    段崇文已经很久没用这种口气和段如月说话了，让小姑娘眼睛里迅速盈满了泪水。
    沐红玉又舍不得了，“算了，要不我不去京城了。”
    “段如月！”段崇文这次没理会沐红玉，只冲着小姑娘又喊了一声，黑眸盈满了暴风雨。
    哦豁，都没喊“小月亮”了。一家子都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段应瑾站起来要说什么，段崇文摇了摇头：“放心，我不会动手打人。”
    父女俩去了旁边卧室，段应瑾给沐红玉夹了菜，“我知道你跟着崇文有些屈才了，但夫妻之间有时候做决定还是要和对方商量一下。一家子商商量量才能长久，这里面的苦，我算是尝到了，不想你们也多走弯路。”
    沐红玉吃着饭菜味如嚼蜡。她总觉得前世是自己眼瞎没遇到过一个好的，可仔细想想好像自己做决定也从来不会和对方说，总是会爆发一阵一阵的大吵大闹，两人再多的感情也在吵闹当中消磨殆尽。这一辈子，好像从头到尾也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问段崇文一句意见，他除了在一旁出谋划策让她的计划得以更顺利实现之外，好像就没埋怨过她一句。
    现在就是段如月一个六岁孩子都心生怨愤了，段崇文似乎也没提半个“不”字。现在的生活虽然贫困各种条件落后，但她不得不承认和段崇文一起生活后几乎每件事情都得心应手，日子累点可过得舒适又舒心。就是太顺心如意了，所以她忽略了很多，现在想起来，好像表面是她在照顾这一家子，何尝又不是这一家子都在迁就她呢。
    父女俩出来得很快，段如月在她爸目光鼓励下期期艾艾走到了沐红玉身边，“对不起妈妈，我不该怀疑你的。你放心的去京城给人治病吧，我在家会听爷爷的话，帮忙带好弟弟和妹妹。你在外面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只顾着节约，要多买好吃的和好喝的。”
    哎哟这一番体贴入微的话听得沐红玉心里头才生出来的一点小委屈“咻”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她根本就没听出来段如月话里藏的一点机锋，把小姑娘直接揽到怀里一阵揉：“妈妈的小月亮真懂事，妈妈争取很快就回来，要给你们带很多好吃的和很多漂亮小裙子。”
    “我也要！”段如旭已经听懂了沐红玉即将离家一二十天，但小伙子最近在托儿所如鱼得水，之前回乡下和段应瑾一二十天也处出了感情，只要沐红玉说还要回来，他就什么意见都没有。
    段如星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给沐红玉提了个要求：“妈妈可以帮我带这么大一块布吗？我想帮吴思雨的布娃娃做一条裙子。”
    段如星在托儿所也交到了好朋友，对方是从大城市来的，有一个外贸店买的洋娃娃，平时会带到托儿所让小朋友们看一看、摸一摸。
    沐红玉大手一挥，“妈妈会尽量给小星星也带一个洋娃娃。小太阳喜欢闪闪亮的汽车，我也给你买。小月亮，你想要什么？”
    段如月想了想：“我想要个半导体收音机，可以吗？”
    最近段应瑾多了个玩意儿就是半导体收音机，沐红玉问段崇文，说是研究所的福利。价钱应该不便宜，但段如月很少说要东西，沐红玉想了想才从段崇文那收的几百块，点头：“可以，完全可以。不过，你喜欢听里面的什么内容，能告诉妈妈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声音是怎么装进去的。”
    沐红玉从段如月笃定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大佬的严谨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