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柏子成伸手拉住她衣袖。“你一个人吗？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吧。”
    “不用。”秦芜几乎脱口而出。“你忙你的吧，我没事，走几步出去就可以打到车了。”
    “不安全。”柏子成这话说的不容置疑。“你喝酒了？”
    秦芜想否认，但是刚刚压下去的翻涌感又再次袭来，她忍不住干呕一声。
    “喝了一点。”
    柏子成不满的皱了皱眉，语气低沉。
    “等着，我送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出来喝这么多酒。”
    秦芜尴尬的要死。
    “柏老师，真不用。”
    柏子成看着她，指了指头顶路灯旁边的监控。
    “如果你出事，我是最后一个见你的人，你觉得我到时候说的清楚吗？”
    秦芜：“……”
    这年头怎么这样？
    每一个男人说话的时候都理直气壮，简直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柏子成见她不说话了，返回去跟那几位女士说几句话，然后又朝她走来。
    “走吧。”
    再一次的，秦芜跟在他身后走了起来。
    他的背影真好看，长身玉立，宽肩窄臀，跟走秀模特似的。
    柏子成腿长，走起路来自然比秦芜快，但是今天顾及她喝了酒，他特地放慢脚步让她追上来。
    秦芜的脸跟西红柿似的，马尾上落了片片雪花，跟在高大的他身边，简直像带着一个小朋友。
    一阵寒风吹来，秦芜白皙的脖子缩了缩，显得更弱小了。
    柏子成不忍看她这样，尤其看她喝的脸色绯红，下意识想拿东西把她脸遮起来，免得看多了心乱。
    他停住脚步，开始取自己脖子里的围巾。
    秦芜也停住，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似有星星。
    柏子成越发看不得她，胡乱拿围巾往她脖子里盘了两圈。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走？都几点了，再不回去宿舍要关门了。”
    罢了罢了，不跟她计较。
    秦芜说吐就要吐，话说完，跟柏子成对视一眼，转身就往马路边的垃圾桶跑。
    垃圾桶翻盖的，一打开，一股垃圾的馊味迎面而来，她受了刺激，更加吐的昏天黑地。
    柏子成在旁边看着，围巾是何秋婉刚送的生日礼物，戴了一次让秦芜折腾成这样，以后恐怕得给她个解释。
    秦芜吐了一阵，没觉得舒服，反而脑门疼的厉害。
    她摇摇晃晃扶着垃圾桶站住，转头跟柏子成说。
    “柏老师，纸。”
    柏子成又不是女人，哪有随身带包纸巾的习惯？只看着她说。
    “拿你脖子里的围巾擦吧。”
    秦芜不知道这是啥牌子，只觉得围起来挺舒服。
    但是她知道，柏子成的东西都价格不菲，宁愿毁自己的也不能毁人家的。
    不然不礼貌。
    “算了。”她抬手用自己衣袖擦了擦嘴。“还是自己来吧。围巾脏了，明天洗了还您，您别生气。”
    柏子成上前一步，捏住围巾帮她擦了擦嘴。
    “一条破布而已，没什么好生气的。你不要这么敏感好不好？”
    擦完嘴巴，围巾也要不得了，柏子成把围巾从她脖子里拉出来，随手往垃圾桶一丢。
    “走。再不走宿舍真要关门了。”
    秦芜脚步踉跄跟着他上了车，车里干燥温暖，柏子成也不说话，不消片刻她就昏昏沉沉倒在后排睡了过去。
    结果自然是没回学校。
    柏子成开了一半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再看她睡成这样，果断调转车头回了家里。
    生平第一次带女人回家，而且是醉酒的女人，还是自己学生，这么没原则没下限，柏子成都服了自己。
    为了不被人多眼杂的人看到，柏子成特地把车开到郊区的别墅去。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他打开车门，也不叫醒她，直接把她拉出来扛进屋里。
    秦芜应该晚餐没吃什么东西，刚刚看她吐的都是清水，此刻身上也没什么让人作呕的味道，柏子成便把她丢到沙发上，拿了条毯子盖上让她好好睡。
    他自己去洗澡，换了衣服，到窗边抽支烟，全部折腾完，已经到夜里十二点。
    明天上大有课，柏子成也不便熬夜，临睡前，最后一次去客厅看秦芜。不料刚走出去，发现她已经醒了。
    秦芜看他出去，丢掉身上的毯子站起来，恢复了些理智，拘谨说。
    “柏老师……”
    这一声柏老师，把刚刚两人之间的小美好一下摧毁了个干干净净。
    柏子成也一下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有些忘形忘我。
    “这么快醒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还要回去吗？时间不早了，学校应该关门了。”
    秦芜当然知道，刚刚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时间，然后下意识给舍友发了个消息让她帮忙搪塞。
    自己今天，应该是回不去了。
    “不好意思，今天同学生日，多喝了一口酒……我有没有打扰到您？有没有吐您车上？”
    柏子成笑笑。
    “没有，你喝多了就睡，酒品不错。”
    秦芜不好意思，“……是吗？”
    “是。但是，我没有鼓励你以后多喝酒的意思。毕竟女孩子，还是注意些的好。”
    秦芜垂着头，“您说的对。我知道了。”
    对话进行到这，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进行。
    柏子成想了想。
    “时间不早了，你洗个澡睡觉吧。浴袍卫生间有，洗衣机也有，别犯懒，顺便把衣服洗了，明天还得上学。”
    话说的这么公事公办，秦芜只能乖乖答应。
    “哦。”
    柏子成抬手指了指两人对面的房间。
    “客房在那里，待会儿自己去睡。我先走了。”
    “哦。”
    “别弄太晚，明天早起，我讨厌别人赖床。”
    “哦。”
    “那，晚安。”
    “柏老师晚安。”
    柏子成走了，秦芜找到厨房，接了杯自来水喝下，然后按照他的指示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早上，她六点就起了，只因柏子成那句他讨厌别人赖床。
    衣服已经烘干，秦芜穿好，收拾妥当，去打开门，准备离开。
    六点多的春天凌晨还是灰蒙蒙的。
    秦芜打开门，看到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门对面有远山，有树林，有大片的花圃和精修的草坪。
    她以前单知道柏老师家境优越，没想到竟优越到如此地步。
    还在发愣，草坪那边突然跑出来一个身影，秦芜定睛一眼，是柏子成。
    他穿着休闲服，在这种天气里跑的满头大汗。
    看到秦芜在门口，他跑过来笑问。
    “起来了？酒醒了吗？”
    秦芜窘了一下。
    “醒了。您起这么早？”
    “我每天跑十公里，习惯了。酒醒了就去做早餐吧，会做吗？待会儿一起去学校。”
    秦芜一看这是郊区别墅，自己恐怕打不到车，忙不迭答应。
    “会做。您吃什么？”
    “随你的便，什么好吃便捷做什么。厨房在那，我去洗澡了。”
    秦芜转身进了厨房，发现除了牛仔鸡蛋，根本没有食材。
    没办法，就煎鸡蛋吧。
    待她煎好鸡蛋热好牛奶，柏子成西装笔挺出来了，远远看了餐桌一眼，心情极好的说。
    “卖相不错。”
    “谢谢。”
    “坐下一起吃吧，不用拘谨，房子不是我的，拘谨房主也看不见。”
    秦芜坐下，觉得他这个解释来的真及时。
    刚怀疑他怎么这么有钱，解释就来了，这人是不是兼修过心理学？
    然而柏子成也没撒谎。
    这套房子确实不是他的，而是他和何秋婉共同拥有的，岳父何北桓送的结婚礼物。
    他只是掐头去尾没说仔细罢了。
    这么简单平凡的装束，穿在她身上，柏子成看久了，竟看出一番别样的感觉。
    秦芜把羽绒服袖子挽起来一些，从自己常坐的桌子里找了一条干毛巾出来替柏子成擦桌子。
    她的手又细又长，抓着毛巾来回晃动，晃的柏子成眼睛都有些花了。
    大概有多久没对一个异性如此有兴致的观察了？
    柏子成别开目光想了想。
    自从杨岚出事，他在家颓废半年之后，已经四年多没仔细看过一个女人了。
    刚刚立在窗前，看着她步履匆匆的从院子里奔走过来，风吹起她的发梢和衣帽，心里那种细微的雀跃和满足，也是好久没有过了。
    秦芜也是。
    才跟他分开不足半小时，心里就焦急的又想奔向他。
    此刻他在眼前，自己帮他擦桌子，调试各种设备，再去楼梯拐角帮他把水杯打满水。
    以前无数次重复的单纯举动，今天再重复的时候，竟带着莫名的喜悦和满足。
    一切准备好，秦芜拍拍手从讲台上走下来，笑看他说。
    “柏老师，可以了。”
    柏子成看一眼她，从位置上站起来，语气平缓。
    “嗯。谢谢。”
    “不客气。”
    秦芜乐呵呵的脸上，写满了她不知道隐藏的仰慕和依恋。
    柏子成阅人无数，深知她目前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情绪，他想压，却又告诉自己没必要。
    还有一段时间才上课，教室里没有他人。柏子成走上讲台，居高临下看着她。
    “过年忙吗？”
    “不忙。”
    “还好吗？”
    “还好。”
    “出去给亲戚拜年了？”
    “拜了。”
    “收红包没有？”
    秦芜想了一下，“收了。”
    “有发短信拜年的习惯吗？”
    “有。”
    “给老师发吗？”
    “也发。”
    “都发给谁？”
    “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初中班主任，高中班主任。”
    “李老师呢？”
    秦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结结巴巴说。
    “发，也发了。”
    柏子成就等她这一句。
    “那为什么不给我发？”
    秦芜脸涨的通红，规规矩矩坐在第一排的位置看着他。
    “我，我……对不起。”
    这个傻丫头，有什么可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