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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哪一月,忽然被岁月无情地掳走了。
“你要的,都给你。”
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穿着戎装舞蹈的宫女们收了木剑,依旧整齐地侍立在大殿里,所有人都维持着原来的姿态纹丝不动,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下来。
那带着白垩面具的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他们漫长的对视了,出声催促道:“请太上皇登仙!”
这声音似乎惊动了凝滞的时间,李诵苦笑,任由他搀扶着走进了西侧的暖阁里。
暖阁里烛光摇曳,不知有多少个人的影子在晃动,大殿里气氛诡异而暧昧。一阵阴风吹来,大殿里的灯烛被吹熄看一大半,原本灯火通明的大殿,忽然晦暗下去,念云的身影也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除了太上皇以外,座位上的宾客都在,只是东倒西歪地沉睡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她听见暖阁里李淳的声音吩咐道:“替太上皇沐浴更衣!”
于是那些舞《破阵乐》的宫女的队伍散开了,大约早就得到过嘱咐,秩序井然地自东侧的配殿里取了水盆、巾栉、衣物等,鱼贯而入,涌到西暖阁里去了,耳边只听见水声和器物碰撞的声音。
不多时,有宫女拿着一些衣物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又有宫女端着热水进去。
那暖阁里再无人声,只看见宫女们寂然无声地进进出出。
念云站起身来,七喜连忙一把拉住了她,“娘娘!”
“本宫不能过去?”
七喜咬咬牙:“娘娘还是不过去的好。”
念云微微愣了一下,抬眼朝那西暖阁看去,正瞧见一个宫女端着水盆出来,她朝盆里瞥了一眼,满盆的水都是殷红的,看着完全就是一大盆的血!
她不久之前刚刚见过七八个行刺的宫女血淋淋的尸体,也亲眼目睹牛昭容在她面前血溅三尺,血腥和死亡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可这一次,是她的夫君弑父,弑君,而她是帮凶。
她觉得浑身发冷,颤抖着抓住七喜的胳膊,七喜始终都低着头,面无表情,却在袖底牢牢扶住了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黑暗中静默地坐着,让无边的黑暗吞噬她心中压抑的情绪。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倒不如和身旁那些浑然不觉的人一样睡去,才不会知晓那一寸一寸的煎熬。
可她还不能睡呢,这一场寿宴尚未结束,宾客们都“彻夜宴饮”,她这做主人的怎可休息?
她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在心里诵一遍《地藏经》。
黑暗在混淆了人的视觉以后,就会让人的听觉和触觉格外的敏感。她正默诵经文的时候,忽然听见对面有轻微的响动,猛的就睁开了眼睛。
她在暗处,对面却有一支灯烛尚未熄灭,那微弱的烛火下面,她看见对面的女人缓缓地直起身来,四下扫了一眼,然后扶着案几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双眸子在扫过她的位置时,带着三分清明,三分了然,三分“果然如此”的讥讽。
念云随即想到,大概是吃斋念佛的人在宴席上用的饮食少,所以中毒也轻。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只是身体一时半会还有些僵硬,又或者是在观察周围的状况。
无论是哪一种,这个和她几乎是死对头的女人,都不应该就这样带着这个秘密走出去。
念云离开坐席,拦在了她面前。
韦太妃显然没料到这大殿里还能有一个和她一样清醒着的人,待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就开始变得生动起来。
新仇旧恨,做太妃所受到的与德宗时代鲜明对比的冷遇,全都写在了脸上。
这个女人,她的养母得到了她一生都求而不得的爱,她又夺去了她倾尽全力扶持的养子的心,连他的命也不放过。
韦太妃看着她的目光让她想起毒蛇,吐着信子,打量着对手,正在寻找时机准备随时跳起来攻击的毒蛇。
念云当机立断,抬手对七喜做了个手势。
七喜迅速出手,横掌为刀,果断地砍在韦太妃的后颈上,于是这年纪不小、身子骨也算不得健壮的老太妃立即白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来。
知道她开口必定无好话,索性叫她不必开口了。
念云看了七喜一眼,七喜简单地答了一句:“没死。”
念云于是点点头,看着七喜像拖着一个破麻袋一样把她拖出南薰殿。
南薰殿外不知何时早已进来许多神策军守着,念云走出去,吩咐道:“送太妃回佛堂,都好生看着。太妃要潜心替先帝诵经,这段时日不得叫任何人打扰,不必同任何人接触,莫要坏了太妃的诚心!”
宫里都是些人精,立即会了意,带了韦太妃下去。
又过了一时,约莫快到五更天了,里头已经收拾停当,那些戎装的宫女都已经退出了大殿。“将军”自西暖阁里走出来,念云迎上去。
他疲惫地摘下脸上的面具,忽然一把将念云抱在了怀里。两个人的手指都是一样的冰凉,仿佛有大块的千年寒冰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