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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地正色道:“阿暄,二哥说这些话,并非是要为我二人开脱或是把事情怪在别的什么人头上,只是想到往后你便要去往将军府生活了,想嘱咐你几句话。”
他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面孔,竟比陆瑾显得还要严肃,格外能震慑人。
“第一,命虽天定,可这命虽给了你了,那怎么活,却要看你自己。是不争不抢任人欺凌地安度一生,还是听从己心放手一搏地为了自己活一把,全看你自己。要知道,这世上本没什么不可能做到的是,所有的不可能,不过都是世人为自己安于现状不肯上进找的借口罢了。”
“第二,逆流而上的人从来都不合时宜,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若是想做什么,努力做便是了,人之一世,除了自己,不必为其他任何人而活。”
陆瑜一番话,别说是陆暄,便是在现世喝了成千上百碗毒鸡汤的纪淼淼听了也不禁为之一振,怔了怔,刚想抬头看看方才那个没个正型的公子哥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了满嘴哲理的圣贤,却见那人早已又换回了原来的面孔。
他将折扇“唰”一下打开,乃是王右军《兰亭集序》中的那四个字——“天朗气清”。
“一个没注意便说了这么多,阿暄不会嫌兄长啰嗦吧?只是想到以后阿暄要离开陆府了,便忍不住要将想说的都说了,才好不留下遗憾嘛。”陆瑜笑眯眯地道。
陆暄听了那番话,也不知究竟听进心里去了多少,但纪淼淼看他仍是愣愣的,或许是还在消化他那看似不务正业的二哥交给他的大道理吧。
末了,陆瑜道:“阿暄,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虽然你我都在上京,但却都难免俗务缠身,你羡慕我和大哥能读书,却不知我们的苦。你看,我们现下才到家,却午后便要往回赶了,你们也衣着不便,今日说话也已说畅快了,不如便改日再见吧。”
说完,陆瑾和陆瑜向陆暄拱了拱手,当作道别,纪淼淼和陆暄也跟着回礼,几人便终于散了。
方才陆瑜最后一番话,看似什么都没说,但纪淼淼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陆暄羡慕他们能读书上学。
纪淼淼暗暗记下,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谋划起来。
清晨的街道上还不甚热闹,小贩们挑着纪淼淼叫不出名字的餐食,桶中还冒着氤氲热气,见到行人便吆喝一句:“客官来一份?”
而那些行人,有的睡眼朦胧,有的行色匆匆,是一副多姿多彩的众生颜色。
马车外偶尔传来几声鸟叫,还有鸟儿穿梭在枝叶间的沙沙声,那是在闹市中听不到的声音。
一切都是刚刚复苏的模样。
马车内却是一路无话。
纪淼淼一面在心中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一面还盘算着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实在无暇分神。陆暄则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是在想什么。
从将军府去陆府时心急如焚,路程便长得像总也走不完似的,而归途的路却很短,纪淼淼觉得,不过一眨眼,便已到了将军府。
门口小厮见到纪家的马车,便知道是自家小姐回来了,急忙迎上前去。
而这厢陆暄先下了车,纪淼淼跟在他身后,由慎儿扶着掀开马车帘子也出来了。
陆暄还没伸出那只准备扶她的手,纪淼淼却突然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您可别吓慎儿啊!”
“小姐!”
“纪姑娘!”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纪淼淼感觉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有些凉凉的怀抱,在万物都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夏天里,这个怀抱仿佛给她提供了一个独属于她的纳凉之地,让她觉得格外舒服。
纪淼淼没忍住又向那个怀抱中钻了钻,像只冲主人撒娇的猫儿。
*
廊腰缦回,葱绿掩映下的回廊静悄悄的,唯有仲夏夜里蝉鸣声声入耳,比赛一般一声大过一声。
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小男孩贴着走廊的边,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生怕发出什么声音一般。
那男孩满脸脏污,一块黑一块白的,叫人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只有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一般滴溜溜地转着。他穿的衣服也东一个补丁西一个破洞,裤脚和手腕处还短了一截,看起来极不合身,仿佛是抽条太快,家里没给买新衣服,只能穿旧衣服凑合凑合。
活像个小乞丐。
这男孩便是十二岁的陆暄。
那时他已经被白氏在柴房关了三天了,十二岁的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白氏却一天只给他吃一顿饭,吃的还是几乎连泔水也不如的剩菜剩饭和根本嚼不碎的粗粮面饼。
陆暄刚开始还觉得恶心不想吃,可后来饿得狠了,便是这些东西在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