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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
家里像往常一样冷清,从来没有亲戚,没有友善的邻居,没有友人,母亲整日工作。
他对着一堵墙呆坐着,光线暗暗地把灰白的墙染成颓黄色。
他用家里的针扎穿耳朵,左五右二,左边红得像萝卜,右边流出脓血,他从白天坐到夜晚。
七个耳洞,不是什么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也不是为了耍酷。是他曾经卑微地求同,渴望用这种方式与他人建立联系,成为朋友,留下的记号。
曾经很渴望的模样,过了那个时期又厌弃这样的自己,一年两年…
慢慢的,有了许忌的轮廓,他的筋骨,血肉,眼神,表情。
不屑有朋友,偏执病态,冷漠叛逆,嘴硬话少。
和许甄的相遇是一片死海里游进了一尾幽蓝的小鱼。
和许甄的分开,是死海里飘起一百万具尸体,他变成其中的一具。
2016年的年头,江城大雪。
他背着一把吉他,坐高铁回了南城。
这时节。
别人回家过年。
他回家去看他爸被死刑枪决。
他就站在铁栅栏的后面。十五岁。母亲站在他身边。没有人捂他的眼睛。
雪一直飘。
对他来说,可怕的从来不是谣言,是事实。
原来那些人说的才是实话。
许喃说的是假话。
判决下来。
赔款的数额大得惊人。
他们卖了房子,许忌不再上学。
他和母亲去了北城。
做了一家娱乐公司的练习生。成了几百个未成年的练习生中,叫不出名字,看不见未来的某某某。
苦夏。
蝉嘶叫,阳光毒辣。
北城的夏天,又热又干。
公司给练习生住八人一间的宿舍,背阳光,多虫鼠。
一天的练习超过十四小时,一个月放半天假,至少包吃住。
公司旁的一家小面馆。
徬晚时分,晚风有躁意。
许喃和他对坐,一方木桌,两碗素面,一月一次的相逢,他瘦了很多,面色苍白,好像忘记了说话的滋味,只顾埋头吃面。
面馆有一台小电视,从天花板上悬下来,正播放着北城电视台的一档采访类节目。
面馆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立式电风扇,零零星星坐了几个人,身上都湿漉漉地出了汗。
电视机里,穿着白衬衫的记者来到了北城大学,举着话筒和迎面而来的第一个女学生搭上了话。
记者:“你好你好,可以借用一点时间吗?我们是北城电视台的,想做一小段采访可以吗?”
“可以可以…”她声音柔软,语气很礼貌。
记者:“请问是哪个专业的?”
“我是新闻的。”
记者:“家是北城的吗?”
“我是江城人。”
记者:“请问高考分数是…方便问吗?”
旁边一个女生接话:“她是江城的文科状元…超级厉害的…”
记者笑了下,不愧是北城大,随意就遇上省状元。
“我们这里是直播,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父母说的,或者是男朋友…好朋友…”
她顿了下,嫣然一笑,洁软似一朵茉莉花。
“有耶…不知道他会不会看电视…”
“我就是想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走…走了也不给我打电话…但是…但是…”
“还是祝他…前程似锦…身体健康…我没什么说的了…”
她在镜头前有些拘谨尴尬,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这样,肩膀微缩,两手背在身后,认真又不太认真。
许喃却看见。
他哭了。
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以为是退了学的许忌看见大学的采访视频,想到自己没法上学才会哭,或者是在公司里受了别人的欺负。
她柔声问:“怎么了?”
然而他只是放下筷子,用左手按住了右手的掌心,碎发遮住泛红的眼,他用噎窒的声音淡淡说:“我手疼。”
“是不是跳舞伤到了,你每天晚上休息的之前要按一下,不然第二天就会酸痛。”
他又拿起筷子,低头:“嗯。”
从第一次穿上她送的衣服。
第一次亲吻。
想让她变成是自己的。
果然,还是算了。
三块钱一碗的清汤面,六位数的债款,一个有罪的父亲,上百人竞技场中的无名氏。
前程似锦属于许甄,不属于许忌。
就这样消失好了。
咖啡店里老板切了一首粤语歌。
许喃用手指抹开窗上的雾气。
对面的椅子已经空了。
负面新闻在持续发酵,公司暂停了许忌的所有通告。经纪人怕许忌待在原来的住处会有记者来蹲点堵人,就跟许忌交代了,换个地方,偏一点,距离市中心越远越好。
五环开外,距离郊区极近的别墅区,一栋小洋房伫立,门前有不种花的小庭院还有秋千。
屋内。
他穿着宽松的黑卫衣,从卧室走到客厅,打开冰箱,很自然地用右手拿出了一瓶冰啤酒。
右手掌缠了白色的纱布。
手掌往里用力握住瓶身,也就坚持了两秒钟。脱力。
酒瓶摔在地板上,碎片瘫倒一地。
他低目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神涣散。
门铃响起来。
除了经纪人和许喃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
许忌不疑有他,以为是张周一。没有犹豫地就开了门。
天空飘着细雪。
他看见来人,怔住了。
第43章 爱
北城的雪落得很缓, 无风干扰,雪花便像没有重力一样悬浮在半空中,洁白无暇, 把空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