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阿福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何不言噎了一下。
    “……”
    果然男孩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还不如当个中二病呢……
    不过一想到还在沉睡中的林一，何不言也没功夫置气, 于是说道：“我会负责自己的安全, 你呢，有什么计划？”
    “不需要计划。”阿福眼中暗光一闪，“来一个, 杀一个。”
    作为主神唯一的使者，阿福的存在, 即代表着主神的意志。
    林一赋予他的力量, 足以让他将提亚星人当成蝼蚁。
    不过阿福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是, 蝼蚁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更何况, 那几个背信弃义的人即便再怎么没出息，几万年的准备时间，难道还能什么都准备不出来吗？
    单纯地正面硬刚，恐怕总会有所疏漏，给敌人可乘之机。
    除此之外，何不言心里也一直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究竟是不是所有人都背叛了林一。
    在林一被暗算之前，他和那几个人也算有过不少交集。
    四人中有一个叫原奕的少女, 在他看来本性应当不坏。
    一个人是算计别人, 还是真心和别人交往, 从细枝末节上，总会露出一些端倪。
    其余三人和林一在一块的时候，偶尔会暴露一些小心思，但鉴于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少有完全纯粹的感情，作为一个成年人，那时的何不言也没有过多在意。
    可是相比于其他三人，原奕当时和林一的关系，几乎可以说是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一方面，何不言很难相信，年龄那么小的女孩会有那么强的心机，可以一面算计着置林一于死地，一面却装得像是挚友似的和林一交往。
    另一方面，何不言也很怀疑，原奕究竟有没有必要去害林一。
    从提亚星进步得并不算快的科技水平来看，林一重伤后，那几个人获得的能力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以林一和原奕当时的关系，原奕完全可以借着自己好朋友的身份，获得更强大的能力。
    哪怕她想要和阿福一样，与林一共享神力，也并非全无可能。
    暗算林一的举动，可以说是舍本逐末。
    现在仔细想想，林一重伤，对于原奕来说，没有任何益处，反而是对另外三人好处很多。
    或许是在了解人类情感的过程中，隐隐感觉到了另外三人的不可信任，林一对待原奕和另外三人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因此即便林一清醒着，也不会给那三个人更多的好处。
    如此一来，为了权势，他们自然也就有了加害林一的理由。
    想到这，何不言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原奕是不是还活着。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或许这四个人的关系会很微妙。
    “该出发了。”能够让阿福信任的人本就不多，再排除一些实力不够的，最后参与战斗的人，少之又少。
    阿福严肃着一张脸，看着到场的人，说道：“这场战斗对你们来说可能非常危险，死亡也是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现在后悔还来得——”
    话说到一半，阿福的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穆天英收回手，没好气地说道：“脑子好了，废话倒是多了，该干嘛就麻溜点！”
    别人觉得突然变了个性子的阿福有点可怕，穆天英却不吃这一套。
    阿福本来有些不服气，但随即想到了什么，最终也只是黑着脸打开了空间通道，没有当场发作。
    所有人在进入通道之后，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了四维空间里的奇异景象。
    尽管能够看到别人的五脏六腑，在视觉上并不能算是一种享受，但也算得上是一大奇观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更远处的东西。
    “那是……”周文竹不太确定地盯着通道里的某处。
    “是提亚星人的飞船。”何不言的神色有些复杂。
    按理说，他也曾是提亚星的一员，对提亚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归属感。
    并且他也知道，提亚星的士兵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是何种角色。
    他们和水蓝星的普通人一样，都是权利之争的牺牲品。
    或许别人会认为，提亚星人肆意屠杀水蓝星人的举动过于残酷。
    然而对于提亚星的大多数不明真相的士兵来讲，水蓝星人，不过是被流放到这里的星际罪犯。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斗。
    但现在的何不言作为一个水蓝星人，在提亚星士兵的眼里，天然就站在了“敌人”和“罪犯”的位置上。
    哪怕他真的告诉对方真相，也没人会相信。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狙杀对方，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在打赢之前，何不言他们根本没有与对方谈判的机会。
    这种时候，与其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残忍，倒不如去审判发动战争的人。
    因为他们才是这场屠杀的罪魁祸首。
    “我会负责破坏他们的战舰和武器，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别让漏网之鱼靠近水蓝星。”
    阿福的个子很高，板着脸的时候，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他盯着虚空中的某个位置，慢慢地转了转手腕。
    除了何不言，其他人都不明白，阿福对提亚星人这种莫名其妙地敌意从何而来。
    毕竟他的样子，不仅仅像是要打败敌人，反而像是要对方吃尽苦头似的。
    其他进化者虽然也恨这些突然到来的入侵者，但由于一切来的太快，他们的情绪一时间也不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只有何不言明白，阿福对林一以外的人没有太多感情，因此在阿福的眼里，提亚星人都是不知感恩的罪人。
    至于他们中的哪一些才是真正伤害过林一的人，阿福并不在意。
    阿福是主神的使者，也是为主神传达旨意的神。
    他与人类本就没有处在平等的位置上。
    故而他将提亚星人视为背叛主神的一个整体，也无可厚非。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福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一群人顿时像一堆太空垃圾一样，从某处节点飞了出来。
    周文竹按住自己的宇航服头盔，忍不住吼道：“这小子要开打了也不说一声！我特么差点成了人造卫星！”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震得何不言太阳穴隐隐作痛，“先别说这个了，先抓住一个提亚星人再说。”
    周文竹转了转眼珠儿，问道：“老何，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提亚星人？自从上次回来，你和林一他们几个就很不对劲。这次林一和段盈盈竟然都没有参战，更是蹊跷到姥姥家去了……”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等回去了，再和你解释吧！”
    何不言这会儿并不怕其他人听出他话里的蹊跷。
    因为一旦开战，如果不能战胜对方，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怀疑不怀疑也没什么分别。
    至于这场要是战争打赢了……
    那时候林一回归主神的身份，就更不必刻意隐瞒什么了。
    这样想着，何不言借着身周太空中的漂浮物的犯冲力，向着一艘解体的战舰飞了过去。
    ……
    另一边，段盈盈坐在昏睡的林一身边，目光闪烁。
    她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存在。
    对方正通过她的眼睛，注视着林一。
    段盈盈很难清楚地描述自己的感受。
    明明林一就好好地躺在这里，可是段盈盈的双眼却忍不住发酸发烫。
    就好像故人重逢，又是欣喜，又是怅然。
    而这种复杂难言的感情，却并不来源于段盈盈自己，而是来自于她身体里，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灵魂。
    这一刻，段盈盈回忆起阿福的话。
    “你还没有想起来吗？”
    到底在阿福眼里，她该想起什么呢？
    还是说这个突然到访的灵魂，才是阿福所说的那个真正该想起什么的人？
    不等段盈盈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个突然出现的灵魂就脱离了她的身体，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果然找到了祂。”
    段盈盈不动声色地把林一护在了身后。
    “原来以前的我是这样的，时间太久远了，我都快忘记我以前的样子了。”对面那张和段盈盈十分相似的脸露出怀念的神色。
    “你是说，我是以前的你？”段盈盈的身体依旧没有从林一身前挪开半分。
    “不，你不是我。祂告诉过我，当我制造一个分/身的时候，就要做好对方不受我控制的准备，你曾经是我的一部分，但是现在，你就是你。”
    说到这，段盈盈对面的影子突然模糊了一瞬间。
    随即影子的主人语气变得急促，“保护好她，必要时我会把我的力量给你，但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