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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谈比他反应快,扑通一下跪下,“下官糊涂啊!——这就回去撕了那卦象,再也不提此事了!”
见老对头突然就放弃,刘仰虽还是摸不着头脑,但为官数年还是练就了一身见风使舵的好本事,他也利索地跪下,跟着喊:“微臣也知错了!”
“上玄天自建观以来,在大周所行之事,桩桩件件有目共睹,若说他们无意渗透朝堂,孤可不信。”李景淮顺势放下手,手指转动在扳指之上,“诸位大人,当有自己的决断力。”
陈谈叩首,“下官惭愧。”
见陈谈是个聪明人,李景淮脸上的郁色终于散去一些。
他虽然大刀阔斧地想要洗掉启元帝留下的腐朽与淤泥,可也并不妨能从这堆烂泥中找到几个中用的石子,留下。
“严家之事,大理寺与御史台多有冲突,然此事已毕,前嫌当尽释,若哪日孤还见你们挟嫌报复、假公济私,孤这句话还留在这里。”他手指着脚下,嘴角勾起一丝残酷。
两人一扫他的黑靴,齐齐把头叩地。
太子这还是在威胁他们,要送他们下去啊!
沈离枝见他指地的动作,忍了忍,可是想到太子也并无太过分的言语,算得上是他目前这个情绪下最‘和善’的一面。
只是他这动不动想杀人了事的念头只怕一时半会是改不去的。
两位大人带着一背的冷汗,软着腿脚被送了出去。
沈离枝向常喜道了一声,紧跟着推门随着两位大人,下了楼梯。
“两位大人且慢。”
陈谈和刘仰被这道温婉的声音叫住,在台阶上停步,回头看是太子身边的那位女官追了下来。
“大人有事?”陈谈见识到了太子的维护,便重新打量起她。
这位女官年纪很轻,琼姿花貌,还一脸稚气,眼睛不染纤尘,还没来得及学会审时度势。
这样的人向来不会被这些老臣放在眼中。
她们太过容易被一眼看穿,也太容易被翻涌的浪潮打灭,在他们心中不值一提。
陈谈还是转过身,为她这一声停下了步伐。
因为是太子身边的人,他才客气地称了一声大人。
“哼,大人。”刘仰也跟着怪哼了一声,他还在为刚刚的事耿耿于怀。
他们大理寺明面上投靠了太子,成了太子手上第一把刃,可太子却摆明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
他还在暗暗驯养着东宫里那一窝雏鸡,等着旭阳高升时,拎出来,取代他们的位置。
沈离枝走下来,对两人行了一礼,温目微弯,唇角带笑,“下官不敢,陈大人和刘大人勿怪,适才殿下心情不好,并无谴责训斥之意。”
这句话一出,两人神色一致的难看。
太子怎会是无意谴责,就差没直说,下一个拿他们开刀。
沈离枝哪会看不出他们心底所想,她继续道:“两位大人都是大周的股肱之臣,大周的将来依然要大人们扶持,殿下一心为国为民,其势如破竹,才会如此强硬,大人们若是顺风而行,顺势而为,滔滔风浪又有何惧?”
她还不懂得藏话,一番话说得这样直白,让两个老臣都目瞪口呆。
皇帝还未死,她这样说,岂不是大逆不道。
“大、大胆!”陈谈憋红了脸,抬着手,正想要说她再敢胡言,明日定要弹劾她。
可转眼一想,这位仅是东宫的女官,连站上太极殿的资格都没有,他弹劾她什么呢?
沈离枝对二人屈膝一礼,“下官自知所言唐突,望勿怪。”
陈谈憋回那口气,重喘了一下,见沈离枝不卑不亢,言谈举止都极为大方,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镇定从容。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道:
“你这话,以后可别在外头乱说,我知道太子虽然行事荒诞,可出发点都是好的,你既然得太子宠信,就多吹吹耳边风,让他别来吓唬我们这帮老臣了,我们老了,可不经吓。”
沈离枝站在楼梯的中间休息平台上,用目光送他们离去。
茶馆下层空荡荡的,只见两位大人挑帘而出,外面的喧嚣在挑起的藤帘外一并涌入,与岑寂的茶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景淮站在高处,俯瞰着沈离枝。
“回去派人去告诉孟右侍,从今往后,皇宫要人,提人来见孤。”
常喜一愣,哦了一声,赶忙应了下来,“老奴回去就办!”
“还有……”李景淮眼底涌出一些深色,他没有回首,手扶着木栏往下看去,“命人去查。”
常喜顿时狗腿起来,太子用这样严肃的语气,想必是有重要的交代,他迫不及待地问:“殿下要查什么?”
只听太子声音低沉,那音调宛若是在唇齿之间揉·捏,杂糅着各种复杂情绪。
他缓慢地吐出三个字:“沈离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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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荷节向来是达官贵人在夏日里一个重大的玩乐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