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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8章 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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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编钟的要求,柱子娘打开大门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朝侄儿点了点头。编钟会意,立刻闪出院门,一溜烟跑远了。
    很快他就跑出巷子口,拐到了大街上。
    又跑出两条街,编钟才放慢了步子往沈府走。沿途他都特别留意,确认没有人尾随他。
    回到沈府六少爷的院子,他径直跑去了书房,六少爷在书房等他。
    一进书房,编钟微喘着气躬身跟少爷行礼,本来坐着的沈维白,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编钟,不用拘礼,快先坐下歇口气。”
    他甚至亲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给编钟递过来。
    编钟受宠若惊,忙接了凉茶一个劲的感谢少爷。
    沈维白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谢。转身自去关上了书房的门。
    编钟连忙把手上的凉茶盅放在桌角,他知道少爷现在一定心急得慌,决定先说正事。
    “少,少爷,小的表弟去看过了,开业典礼很顺当,而且搞得特别好,请您放心下来。”
    编钟的话音落,沈维白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安稳了。接着他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随即松缓,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快给我说说酒楼那边的具体情况。”沈维白冲着编钟走去,直接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旁边椅子上,急着催问。
    略微拘束了几息,编钟总算放开了,开始复述把表弟说给他听的有关经过。
    “小的表弟说李记酒楼新展展,齐楚楚的,特别好看。门上挂着大红绸布,红绸布扯下后,里面是新的对联。他说听那些人念过,好像叫闻香下马,什么味停车。反正是写得特别好,对联好,字也好,还放着金光哩。”
    金光?沈维白低低的重复了一声,旋即笑了,八成是那几个字上了金粉吧。
    闻香下马,()味停车。
    就算不齐全,也实在是妙联!
    编钟打开了话匣子,竟然都没注意到少爷的话,依旧继续兴致勃勃地讲下去。单单是把表弟看到的说出来,他就有种莫名的兴奋。
    然后有个老爷宣布李记酒楼重新开业。小的表弟说还看到一个夫人,一个小姐,还有一个老太爷都在酒楼门前的台子上。
    沈维白扬着唇点头,那一定是云霞娘、云霞和云霞的外祖父。
    “接下来就放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这回沈维白插了话:“打住,鞭炮声不用说这么多次,少爷我知道是这么响的。”
    编钟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只是想多说几次鞭炮的响声,衬出当时的热闹气氛。话说,柱子可是说了五遍噼里啪啦呢。不过看到少爷着急的神色,编钟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怎的说着说着就忘了少爷的心情了,真是不应该。
    于是收敛心神说起舞狮子来。
    这回沈维白又插了话:“舞狮子?请了舞狮队助兴?”
    “回少爷的话,正是哩。”
    还真是别出心裁啊,沈维白笑道。
    这一定是云霞的主意,她总是能想出新鲜奇妙的好点子来。
    “别出新菜?少爷,您是说李记酒楼没有推出新菜吗?小的表弟还没有看到上菜,就,就跑回来跟小的说了,好让小的赶紧回来禀告您。”
    编钟以为六少爷想知道李记酒楼是不是有新的菜品,心里好一阵懊悔,早知道就让柱子表弟多看一会儿的。但是姑母说能看到上菜的,都是要进酒楼吃饭的人,那会儿柱子早就被轰出来了。
    沈维白哈哈笑出了声:“没事,没事,编钟继续讲。”
    编钟见少爷兴致很好,放下心来,继续讲舞狮子。
    “回少爷,那些个狮子舞得可精神了。小的表弟说起舞狮子,兴奋得手脚不停。他说狮子翻腾跳跃,还打着旋,抢引狮郎的绣球,还抢竹竿上挂着的青菜呢。特别好看,比以前看到的舞狮都要好看。”编钟说得兴起,把柱子表弟所描述的场面根据自己的想像,转化成动作,不知不觉得就比划起来。
    沈维白眯了眯眼,设想了下舞狮队的表演,锣鼓喧天,舞狮郎们卖力的舞动起来,一定是盛况空前的。
    他抱起手臂,挑着眉,饶有兴致的看着编钟兴奋的边说边舞。
    “……到最后每个狮子嘴里都吐出条幅,上面全是吉利话。小的表弟听那些秀才们念来着,不过他只记住三个。”编钟有些沮丧地伸出三个手指头,不好意思地说。
    “能记住三个也很不错,你说来听听。”沈维白一点都没生气,还鼓励了他一句。
    编钟忙点头,开始背柱子念的条幅:“有生意兴隆、招财进宝,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什么呢?”他扳着指头说了两个,第三个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了。
    得,他又给人柱子砍掉了一个。
    “财源广进、财运亨通、蒸蒸日上、万事胜意……”见编钟着急的转起了圈,沈维白笑着一口气报出了好多吉祥话。
    经由少爷提醒,编钟终于想起来了,忙嚷起来:“少爷您太厉害了,还有一个就是万事胜意。”
    沈维白又朗笑起来,编钟也跟着少爷笑,憨憨地笑。
    “编钟接着讲。”笑罢,沈维白忙吩咐他继续。
    编钟立刻挺了挺身子往下讲:“然后所有人都叫好,又响起鞭炮声。”
    这次编钟再没有说噼里啪啦了。
    “鞭炮放完,就开始剪彩。”
    沈维白奇怪地问:“什么剪彩?”
    “小的表弟说是一个夫人手拿剪刀剪断一个挂着彩球的红绸带。那个老爷说,对了,那个老爷说他是夫人的兄弟。”
    “编钟,能不能直接说剪彩。”沈维白心急得不得了,剪彩仪式他可是第一次听说。
    编钟咽了咽口水,赶紧回忆着把那个老爷说的话告诉了少爷:“那个老爷说,这条红绸带的两头系着酒店的现在和过去,一刀剪下去,彩球落入盘中,就意味着,意味着酒楼要比过去更加出彩。”
    这句话柱子说给他听的时候,他听得很认真,这会儿倒是很快背了出来。
    沈维白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一边走一边低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如此出彩。
    就说云霞一定能想出让人忘不了的开业典礼的。可惜的是,我却不能到现场亲眼一见。
    趁着少爷在屋里来回走的时候,编钟端起凉茶喝了几口,刚才确实是讲得口干舌燥了。
    转了几圈,沈维白回到椅子前,撩衣坐下,示意编钟再讲。
    “那个老爷还说:要让大家吃得好,吃得美,还花钱少!酒楼前的人都说要去捧场的!”
    沈维白点点头,看来云霞家的酒楼生意火爆是必然的。
    抬手抠抠头,编钟又说:“回少爷,剪彩完后就是雅梨园开始唱戏。”
    虽然柱子表弟说的是甚么洋梨园,身为六少爷的贴身小厮,编钟一下就明白过来那是少爷口中常说的,京城里有名的戏班子雅梨园。
    沈维白眼神闪烁,抓住椅子扶手的手紧了紧,身子前倾,想起身,但最后还是坐了回去。
    云霞好本事,竟然请动了雅梨园,那演出必然是轰动的。
    他一方面为云霞一家开心,一方面又想着自己终是半点忙都帮不上,不免心中戚戚然。要不是家里的压力,自己一定会亲自谱曲,在庆典上请人传唱的。在音律方面,沈维白自信能完全盖住别人,出尽风头。
    就算是雅梨园,他也会与之平分秋色。
    可是这些都只是他的设想,自从知道了祖父和大哥的态度,他与他们虚与委蛇之后,他就明白,自己必须斩断与云霞的联系,自然而然的,这些设想都成了泡影。
    就连编钟,他都不敢打发去现场看,祖父和大哥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和他身边的小厮,若是发现他派了人去,指不定会对云霞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
    他好不容易才与祖父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以后听祖父的差遣,祖父亲口答应他,自此便放过李家不再计较。
    所以他不能率先打破这个平衡,否则被祖父和大哥抓到把柄,麻烦会接踵而至的。
    想到这里,他眼中迸出精光,藏在袖子中的手死死捏紧成拳头,心中有个声音倔强的呐喊起来:沈维白,你要努力,早些抓住沈家的权柄,到时候就是你说了算了。
    好在他现在做得还不错,越来越上道了。
    “雅梨园准备得很充分,唱的戏让看戏的人手都拍红了。”编钟想起表弟讲述时又是比划,又是拍掌,生生把手都拍红了的样子,笑着跟少爷说起这一茬来。
    “哦,那讲讲雅梨园表演了些啥节目?”沈维白挑起眉问编钟。
    “回少爷,第一个节目是唱歌,小的表弟说是什么十一娘唱歌,好听得很呐。”
    编钟把柱子的原话说给了少爷听,沈维白接了一句:“金嗓子十一娘,歌喉自然是极好的。”
    “对对,少爷肯定知道的。第二个节目就更精彩了,是打鼓。小的表弟说一共有九个汉子打鼓。”
    打鼓么?沈维白倒是不觉得好稀奇,开业庆典上打起欢快的鼓曲助兴是很平常的事。
    “少爷,您说奇不奇?有一个汉子打鼓的时候头上还顶着一碗水,鼓打完了,水一点都没有洒出来。”编钟说着又兴奋得站起来比划开了。
    顶着水碗打鼓,还能保证滴水不漏,这确实令人称奇。
    沈维白坐直了身子,听编钟比划着现场观众的反应,也夸了一句好功夫。
    “回少爷,您说得太对了。小的表弟说现场的人全都大喊,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呢。”编钟听到少爷夸奖,说得更起劲了。
    说完打鼓,编钟的神色变得更加崇拜,接下来是舞蹈,一群舞娘在台上跳得可好看了,跳到中间,她们抱在一起成了一个圆圈,猛的一转身,大家发现原来的绿色舞裙全部变成了粉红色。
    小的表弟说他连眼睛都没眨,不知道怎么的就绿转红了,少爷,您说她们是不是会变戏法?
    沈维白一愣,新鲜,跳舞跳到一半还能换装,倒是让人开了眼界。
    他不禁设想了下,在现场看到的情形,身姿婀娜的舞娘,跳着曼妙的舞蹈,大家正看得有兴味的时候,舞娘们身上的衣服从绿攒红,如梦似幻,美轮美奂。
    雅梨园还在不断精进啊,所以才能编排出如此精美的舞蹈。
    沈维白原本的兴趣就在于此,可现在却不得不舍弃这种与世无争的闲趣,被迫走上争权夺利的路。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似乎一切都沧海桑田大变样,这会儿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说得兴致勃勃的编钟,见少爷本来含着笑的脸突然木了下来,眼睛盯着对面的墙,一动不动。
    编钟赶紧闭了嘴。
    少爷心情不好了,编钟看在眼里,愁在心底。
    最近这段时间,他发现少爷经常一个人发呆,别看少爷和老太爷,大少爷一起有说有笑的,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可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时候,少爷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收了。
    以前少爷虽然不大笑,但每次笑的时候,都是发自内心的真笑;现在少爷的笑,看起来是在笑,但编钟就是觉得少爷笑得很勉强。要不然为什么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少爷立马就不笑了?
    编钟甚至很怀念少爷在李家学堂上学的那段日子,少爷每天回家来,一个人都会自说自话,自己大笑呢。
    少爷是个好人,还是笑起来好。
    今天跟少爷讲李记酒楼的时候,难得少爷开心的笑了两下,怎的突然又难过了呢?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编钟想到这里,赶紧寻思了下刚才自己可有说错话。理了一遍,好像没有错处啊。
    他不禁偷偷吐了吐舌头,再看少爷,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于是只得悄咪咪的缩在椅子上,等着少爷心情转好。同时暗暗祈祷了一番,希望少爷能快些想通。
    兴许是他的祈祷被上天听到了,没一会儿,少爷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了他:“编钟!”
    “小的在。”编钟一边在心里感谢老天爷,一边凑到了少爷身边躬身站着,笑嘻嘻地应答。
    “说下一个节目吧。”沈维白扬了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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