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竟然能替师父做决定了吗？”钟离绝诧异地看向飞蓝云，完全不理会已经站了起来的钟天羽。
    “坐下。”飞蓝云的声音强硬，却隐隐透着一股沙哑，比起命令，更像是被人抓住把柄的疲惫。
    钟天羽见飞蓝云不肯走，怕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会被钟离绝为难，虽然目光中透着不解，但还是依言重新坐了下来。
    “师叔和师弟不远万里来皇城做客，一路上想必辛苦了，在下钟离玄天，先敬二位一杯！”许是为了缓解宴席剑拔弩张的尴尬氛围，大皇子钟离玄天率先站了出来，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而，更尴尬的事情来了，这一杯酒下去，放佛石沉大海，钟天羽那边没有一点表示和回应。
    没办法，另一方只能自己来圆场子，这回说话的是二皇子钟离玄云。
    “钟师弟你可能不知道，这次你的到来才让我们四兄弟能一起与父皇共进晚餐，我这位皇弟可是一向不喜欢参与这样的场合。”钟离玄云转头看向身边，语气显然比上一位活泼了许多，眼里有一股调侃的一位。
    前两位皇子都穿着很正式的宫廷贵族服饰，钟天羽对于他们冠冕堂皇的话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目光也只是快速地扫过去。
    可当钟天羽的视线落到钟离玄云目之所至的地方时，眼神不由得一顿。
    按照他们座位的顺序，这位应该就是三皇子了，他只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长袍，披散的黑发没有任何装饰，一直垂到胸前。
    这样随意装扮在场中一众贵族之间显得尤为特立独行，如果不是钟天羽在进屋后一直盯着钟离绝和飞蓝云，他一定会第一眼被三皇子吸引。
    钟天羽情不自禁地想到修炼塔前静坐在雕像前的那个背影，当时他就是身着白衣，看来贵福说得没错，三皇子确实是一个沉迷修炼不拘小节的人。
    钟离玄逸微微抬眸，他再次感受同样注视的目光，他伸手拿起酒杯，一句话没说，直接将杯中的酒喝尽了。
    钟天羽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钟离玄逸看他的目光并不是那种敷衍的应付，而是带着一种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钟天羽对这个可能有故事的男人更加好奇了，这同样很奇怪，如果按照钟天羽平常的性格，他是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产生兴趣的。
    于是，钟天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鬼使神差地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对着三皇子微微一晃，然后饮尽。
    这是钟天羽自入席以来第一次友善的回应。
    这场互相敬酒的默剧，不仅当事人不明不白，其余的人更是暗自惊讶，纷纷猜测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最后一位是四皇子钟离玄月，他的年纪最小，按照礼节象征性地领了一杯酒，中规中矩地说了几句客套话。
    这次，钟天羽还是没有做回应。
    这就让除了三皇子以外的皇子很没有面子了，钟天羽要是都不回敬，他们也就当遇到一个不知礼节的粗野小子，可他偏偏回敬了钟离玄逸。
    钟离绝将一切看在眼里，他让四个儿子依次敬酒，也是希望借此试探钟天羽的反应，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收获了一个惊喜。
    钟离绝决定在席后好好查查这两个人可能存在的联系，说不定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贤侄，听说你很想去修炼塔？”钟离绝的思绪回到眼下，终于开口了。
    钟天羽虽然对钟离绝没有半点好感，但若是有机会，他还是想进修炼塔一趟的：“好奇而已，毕竟能培养出十八岁的灵皇。”
    “贤侄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想必是胸有成竹。”钟离绝的视线对钟天羽寸步不离。
    钟天羽在一闪即逝的蹙眉后，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乍一看很自信，却又给人一种勉强的感觉：“到时候自然有分晓。”
    钟离绝始终试图从钟天羽的表情中捕捉到什么，果然被他抓住了——钟天羽潜意识里对自己的实力很不自信！但他又不想表露出来，所以很快留给他掩盖过去了。
    “当然，到时候我自然要好好见识一下师弟调教出来的弟子。”钟离绝的目光自始至终平静，这就是他久居高位养成的素养，喜怒不形于色，“既然贤侄感兴趣，那我权当看在师弟的面子上，给你进入修炼塔的机会。”
    这语气像是在施舍，让钟天羽很不爽，就在这时，钟天羽察觉到一只手掌落在自己腿上，微微按压。
    钟天羽侧脸看向飞蓝云，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并没有变化，可是他的动作分明在告诉他冷静下来不要发作。
    “这里的修炼塔是全帝国最好的修炼圣地，这本来是师父留给世人的，却成了你钟离一族的私人属地。”飞蓝云语气不善，像是在帮钟天羽回击。
    “好东西自然是有能者得，这点道理，师弟到现在都不明白吗？”钟离绝依然是云淡风轻，说得理直气壮。
    飞蓝云突然紧皱了一下眉头，又迅速恢复常态，可他的心里却是一团糟。
    这话是钟离绝故意说给他听的。
    “我只听说过天下有德者居之。”钟天羽突然说道，这话只是用来膈应钟离绝的。
    钟离绝竟然笑了：“孩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什么歪理都以为是真的。”
    钟天羽也不想解释，扫了一眼面前满满当当丝毫未动的菜品，“我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既然得到许可，我现在就想去修炼塔。”
    钟离绝既然提出修炼塔，那他肯定不是白白让他进去观光的，那里面绝对有坑！不过这也正好给钟天羽机会了，他想知道修炼塔里有没有他想找的人。
    钟离绝正等着钟天羽往里面跳呢，也好让他测试一下钟天羽的真实修为，虽然他在这一年没有收到钟天羽突破的消息，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钟离绝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只要钟天羽进了修炼塔，对于他来说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他本来还怕钟天羽心存戒心不敢进去呢。
    钟离绝宣布宴席结束，这时候谁去哪里都跟他的面子无关了。
    就算是飞蓝云，钟离绝也任由他随钟天羽一起离开了。
    只要这两个人不离开皇宫，随便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钟离绝根本不在乎，因为无论是谁，他都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他们不会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