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让秦追一瞬间什么都忘了。
    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床边跪了下来，拉住秦国公的手，“爷爷！我在这呢爷爷！”
    秦国公缓缓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比先前要好受多了。
    望着帐顶发了一会呆，才有些困难地往旁边侧了侧头。
    秦追顺着秦国公的视线，一下就落到了东锦霖身上。
    “爷爷您要跟王爷说话吗？”秦追牢记洛云染刚才的话，老人家时间不多，不能浪费！
    秦国公绷着脸，瞪着东锦霖，看起来还是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他强硬了一辈子，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被自己的外孙给摆一道。
    要骄傲惯了的一人低头，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秦追也知道自己爷爷的脾气，赶紧道，“爷爷你想说什么，要不你先跟我说，我替你转达。”
    秦国公的眼珠子转了转，摆手，“把他叫过来，你先出去，替我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这是终于打算进入正题了。
    秦追不放心，“爷爷你没问题吗？”
    秦国公哼了一声，“怕什么，他还能吃了我不成？刚才我给你的东西，你记住，一定要收好！”
    秦国公再三交代，秦追到现在也没打开来看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一口应下，“我知道了爷爷！你放心！”
    秦国公摆了摆手。
    秦追起身退下，路过东锦霖的时候，给了东锦霖一个眼神。
    是一个无声的拜托，希望他照顾一下秦国公。
    东锦霖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但洛云染看到他身侧的手握了一下拳，接着松开。
    这是心软了。
    他心里应该还是记恨着秦国公的，但是也不至于到要和一个快死的人斤斤计较。
    东锦霖大步走到了秦国公面前。
    秦国公现在精神了不少，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扶着床柱靠坐了起来。
    这样坐着之后，觉得比躺着仰望东锦霖要舒服得多了。
    老人家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
    道，“不知道你是不是神机营，这是苍云国最神秘，战斗力最高的一支队伍。当年……灭了夏族一族的，就是这支队伍。”
    东锦霖的眉毛骤然一跳。
    他禁不住想要回头去看看洛云染。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知道自己不能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否则就暴露了洛云染的存在。
    秦国公完全没有察觉到东锦霖的异常，径自娓娓道来，“夏族五千余人，神机营我只用了三百人，就把那里踏平，干干净净！”
    老爷子说着，故意顿了顿，朝东锦霖斜过来一眼，“可惜啊，那个夏族公主人不在这里，要不然我还真想当着她的面，和她好好说一说我老人家当年的威风赫赫。”
    就躲在同一间房里的洛云染：……
    这老爷子莫非是个锦鲤不成，还真是心想事成。
    “你不会告诉我，就是因为当年你立下的那些战功，所以父皇才一直不敢动秦家的吧。”东锦霖的内心生出烦躁。
    秦国公自己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正在成为现实，但是除了他以外，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
    虽然洛云染跟他说过，当年的事情不是他的错，和他没有关系，她也不会迁怒于他。
    但是差点被灭族这件事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说，换做是谁都不会高兴的。
    大约是因为理想中的听众不在，秦国公也没有特别执着于炫耀当年的事情，只是因为被打断，十分不爽地瞪了东锦霖一眼。
    这才道，“我想说的是，神机营太过强大，强大到可怕了，但是它并不是听命于皇上的一支队伍，神机营，只效忠于秦家。”
    洛云染惊讶！
    神机营并不是归属于皇权直接领导的？
    她知道在上个世界，别人都说，因为神机营是先帝交到东锦霖手上的，所以只听命于东锦霖，连皇帝都无法掌控，因此而忌惮东锦霖。
    但是从秦国公这边的说辞来看，神机营根本就没有忠于过“皇权”啊，也就是说，是先帝交到东锦霖手上的，这个说辞其实是有待商榷的？
    “皇上一直忌惮的，是神机营……”秦国公说出了这个他一直坚守了几十年的秘密，苍老的目光深深地凝视东锦霖，“你想要神机营，我可以给你，只要你遵守之前的承诺，不过你要是顾忌着那个夏族的公主，而不想接手神机营的话，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我不介意。”东锦霖直接四个字就把秦国公剩下那些话全堵死了回去。
    秦国公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之前在夏族公主的事情上，他一直希望东锦霖能冷酷无情一些，作为一个男人要有大胸襟大抱负，不能在儿女私情这种小事上耽搁。
    结果东锦霖完全不听他的劝告。
    在神机营这件事上，这小子却一点芥蒂也没有，为了权力，直接就把夏族那层关系撇出去了。
    而秦国公其实是并不想让东锦霖这般顺利地就接手神机营。
    秦国公觉得，东锦霖可能天生跟他八字相克，就是存心来给他找不痛快的，不管什么时候。
    他点了点头，“好好好，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把神机营交给你，你过来。”
    东锦霖挑了下眉，朝秦国公走了过去。
    秦国公伸手在枕头下面摸了摸，摸出一枚古朴无华的木制印章。
    东锦霖瞥到印章上的字迹，是秦国公的私印。
    “原本，神机营的交接是应该我亲自带你过去的，但是我现在的这副身体，”秦国公用上了东锦霖之前遗留下来的纸笔，刷刷刷在纸上写了起来，“你拿上我的手书，去八里铺的十全当铺，找一个姓钱的掌柜，把东西给他，他自然会带你去见神机营那些人的。”
    秦国公说着，已经落下了最后一笔。
    老爷子手上没什么力气，字迹不如原本遒劲有力，但风骨犹在，最后私印在名字上盖上了一个鲜红的戳。
    丢了笔，双手把那张手书捧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