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锦霄沉默着没有开口。
    洛云染见惯了他这幅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这副性子，有什么事总喜欢藏在自己心里，也不跟别人说。
    以前身边没人说也就算了，现在她都在这里四年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我们……吃完饭出宫一趟。”东锦霄说，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洛云染只淡淡动了动眉梢，就一口应了下来，“好。”
    下午，主仆二人再次出门。
    这次距离他们上次出门也没过几天，洛云染原本以为他们下次出门还会是很久之后。
    出来之后，东锦霄站在大路中央，神情却显得有些迷茫。
    洛云染在旁边站了一会，没有打扰。
    直到他挡到了身后一辆马车的路，她才出手把人拉到了一边。
    “少爷，要不然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她不知道东锦霄今天出门是打算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但是看得出，他现在还很犹豫。
    东锦霄沉吟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时却摇了摇头，“不用，我们走。”
    说完抬手招了一辆马车，东锦霄对车夫说了一下要去的地方，和上次洛云染听到的东锦霄的那座还没有正式派上用场的府邸不一样。
    “上去。”东锦霄的手伸在旁边，提醒洛云染扶着。
    洛云染“哦”了一声，把手放在他掌中，下面立刻传来一股力道让她毫不费力地就登上了马车。
    东锦霄自己也随后跟了进来。
    “待会儿……”东锦霄上车之后，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洛云染一眼，“你就不要跟我进去了。”
    “啊？”洛云染不明所以，反手一把抓住他，“不行！我得跟着你，万一你一个人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他到底想干嘛？
    东锦霄摇了摇头，“我不会有事。”
    “既然不会有事你怕我跟什么？我要跟着。”洛云染说完，直接把头一瞥，转向窗外不看他。
    对方非常明确的表示了拒绝和他再进行谈话，东锦霄在背后犹豫着张了几次口，但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人一路无话。
    马车行得又快又稳，很快车夫就告诉他们到地方了。
    东锦霄下车给了钱，洛云染怕他跑了，跟得非常紧。
    一下车，却发现原来这地方她也来过。
    上次出宫去的地方不多，统共就两个，一个国公府，，一个东锦霄的王府。
    而眼前这高大巍峨的门庭，正是——国公府。
    “七殿下！”门口的守卫原本正同人在说话，忽然眼尖瞥到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东锦霄，立刻拱手朝东锦霄见礼。
    而原本一旁正在跟守卫说话的人闻言转头一看，俊挺的眉峰瞬间皱了起来。
    一身青色华服的男子快步从台阶上下来，走到东锦霄面前，“你怎么来了？”
    虽然是一句问句，但从他的口吻里明显听出了“不欢迎”。
    门口的侍卫认错了人，但是他却不会认错。
    东锦霄和他对视了一眼，就朝里面看，“嗯，来找国公大人，麻烦表哥帮我传个话吧。”
    秦追听到东锦霄对秦国公如此生疏的称呼，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你有什么事跟我说，爷爷他现在身体不适，不太适合见你。”
    秦追可还记得不久之前这人跟他爷爷单独谈过话之后，就把他爷爷气得半死的事情。
    当时尚且如此，现在他就更不敢让他去见爷爷了。
    “事关秦家，表哥最好还是帮我传个话给国公大人，我想他会愿意见我的。”东锦霄声音淡淡，但是态度很坚决。
    秦追的目光锐利如刀，深深地注视了他好一会。
    东锦霄视若无睹。
    “好吧……”最后还是秦追先败下阵来，妥协地表示，“我进去跟爷爷说一声，但是爷爷愿不愿意见你我就不好说了，你先跟我进来吧。”
    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没有把人拦在外面的道理。
    东锦霄颔首，跟着秦追步入了国公府，洛云染紧随其后。
    路过门口的时候，那些守卫还都十分恭敬地对东锦霄行礼呢，不过口中一律喊的都是“七殿下”。
    洛云染忽然发觉，原来在宫外之人的眼里，好像完全都没有东锦霄这号人物的存在。
    不管是国公府的下人，还是宁柔。
    明明存在着，却被这么多人当做是完全不存在的人。
    洛云染忽然有股冲动，要跟这些人解释一下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人是“六殿下”不是“七殿下”。
    “想什么呢，走得这么慢。”前面突然传来东锦霄的声音，他停在几步开外蹙着眉催促她。
    洛云染来不及多想，只能先闭了想要解释的嘴，应了一声，“来了。”
    就赶紧加快了两步追到东锦霄的身后。
    秦追略略扬眉，不由往洛云染身上多瞟了两眼，“这里是国公府，你还怕你的小侍从丢了不成？”
    东锦霄，“嗯。”
    “嗯？”秦追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回了这个问题，还回得这么一本正经并且肯定无疑。
    深呼吸了一下，才平复了自己的激动情绪，“我说，你对你这个小侍从未免也太在意了，别忘了你的身份。”
    东锦霄冷澈地凤眸斜了过来，语气偏冷而危险，“你想说什么。”
    秦追菲薄的唇拉成一条线，“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有些话也不必说得那么明白，宫中关于你的传言不少，你自己也该注意自己的言行。”
    早几年就一直有风言风语，说东锦霄有断袖之癖，跟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不清不楚的。
    那个小太监……
    秦追凌厉的目光在洛云染身上刮了一下，神情带了点不屑。应该就是面前的这个小太监。
    的确是长得有几分好看。
    但再好看，也不是让他成为祸患主子的理由。
    东锦霄忽然笑了，他常年面对外人的时候都是木着脸，忽然这一笑，让原本就跟他打交道不多的秦追都愣了。
    失神了一下，忽然冒出个念头——其实东锦霄和东锦霖也不是那么像。
    尤其这两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东锦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带着三分笑的，像是五月的风，暖而不燥，但看着很好亲近，实际又隔着一段总也靠近不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