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染意外了一下，“这么早？”
    “不早了好吗，这会已经入秋了，天黑得越来越早，等再过一刻钟就全黑了。”北堂夜指了指外面早已经昏沉下来的天色。
    洛云染这才意识到这会天黑得居然这么快。
    她迅速低头加快自己吃饭的速度。
    三人都不说话，迅速填饱肚子，北堂夜约见的地点还是老地方，平阳城那个需要从山巅之上荡过来、防守最薄弱的缺口。
    东锦霖负手站在那里，长身玉立。
    洛云染站在暗处，旁边北堂夜时刻警惕着四周。
    “放心吧，都说了是跟你合作了，不会派人暗中伏击了你的。”洛云染眼睛盯着前方，漫不经心地朝旁边说了一句。
    北堂夜一噎，“我不是在担心你们伏击我，我是在保护你好吗？”
    他既盼着蛊老三出现又怕蛊老三出现。
    蛊老三要是出现了，那他们就有机会将人擒获，解决了这个源头，一切都会变好。
    但是，现在如此权势滔天的蛊老三，如果他出现，会是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吗？
    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那么一旦他露面，同时带来的，就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洛云染终于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哦。”
    哦？
    就一个“哦”字，她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你总不会觉得我该跟你说声‘谢谢’吧。”洛云染忽然又说了一句。
    “不应该吗？”北堂夜反问。
    洛云染低笑了一声，“所以你做什么事都是图回报的是吗。”
    “我并不是——”北堂夜想解释，话说到一半，又卡住了，一下子觉得解释这些也挺没意思的，“我是可以不计回报的，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毫无底线地容忍一次次的背叛。”
    “背叛？”洛云染只觉得好笑，“那只是你以为而已，我什么时候给过你任何承诺，你觉得你付出了就必须得到回报，所以我没有给你回报你就觉得是我背叛了你，但我从来没有向你要求过，你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你自己想做而你自己遵从内心去做的吗？”
    “你自己一厢情愿做的事情，凭什么要别人替你负责？”洛云染声音很轻，但是字字锋利，都刺在了北堂夜最痛的地方。
    他手背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来，但还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一点情分也没有了吗？”
    洛云染摇头，叹了一声，“我们同出自玄冥谷，你是我师兄，这是不能被抹掉的事实。”
    她还是有原主一些记忆的，虽然很模糊，但是北堂夜在玄冥谷，还是夜星寒的时候，对原主应该是很照顾的。
    不算那段，三年前他把自己从帝京带走，能让自己现在站在这里，这也是不可否认的。
    所以她一直在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他。
    “但我能做的，也仅限同门之谊而已。”洛云染自认，自己所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对不起北堂夜的。
    她从未想过伤害他去达到自己的什么目的。
    无愧于心。
    北堂夜的薄唇紧抿成一道线，片刻之后，忽然自嘲地笑出了一声。
    洛云染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这笑声在这里实在太过突兀。
    她刚要提醒他不要发出这样的声音以免打草惊蛇，忽然见得前方一道黑影一闪落地！
    她立刻踢了北堂夜一脚，同时自己往角落里更缩了缩。
    北堂夜被突然踢了一脚也一下子精神一凛，立刻侧身贴到了墙角，余出一点眼尾余光朝前看了看。
    佝偻的身形，偌大的黑袍，几乎将整个人都兜住。
    乍一眼看过去，就是蛊老三无疑。
    但是瞬间北堂夜就皱起了眉，“来的人不对。”
    “什么？”洛云染抬头询问。
    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不对来，现在人才刚露面，什么也没做吧？
    “如果来的是对的人，他翻不过这些山，也落不到这个地方来。”
    蛊老三除了养蛊几乎一无是处，凭他的身手根本就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当初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见面地点的时候，他实则就已经有了一层试探的意味在里面了。
    北堂夜语毕，前方东锦霖和黑袍人一对视，瞬间天雷地火动起手来！
    北堂夜瞬间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匆匆交代了洛云染一句，“躲好了别出来！”
    前方一开打，埋伏在暗处的东锦霖的人就瞬间跃了出来，俨然将黑袍人包围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漏洞！
    黑袍人此刻正扯着低葛难听如同被钝器磨过了一样的嗓音凶狠地质问，“你把我家少主怎么了！把人交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寒气陡然直逼脖颈而来。
    黑袍人身法诡异地一闪，瞬间转身同时手中一片暗器疾风骤雨般扫了过来。
    来人腰间抽出一道玉色，瞬间挽成了一道剑花，只听乒呤乓啷各种金属相撞的声音四下飞溅，但如果动态视力够好的话，会发现那些密集的暗器没有一个真正穿透防护沾到他的身。
    黑袍人陡然一愣，下一瞬突然双手一抱拳跪了下去，“属下参见少主！”
    东锦霖紫眸微动，瞥了北堂夜一眼，同时抬手示意自己的人先不要动手。
    北堂夜收了玉笛，负手到身后，居高临下地俯瞰黑袍人，“你是谁？”
    “少主！”黑袍人拉下帽子，露出来的还是一张枯槁如树皮的中老年男子的面孔，花白的头发略有些凌乱，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却变了。
    已经不是刚才那又粗又糙如同被钝器磨过一般破碎渗人的声音了，反而变成了一名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
    北堂夜脸上瞬间闪过了然的神色。
    他已经知道是谁了，能把蛊老三装的这么像，还身手了得的，只有——雪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蛊老三呢？”即便知道这人是对自己最为忠心的雪歌，北堂夜的态度也没有缓和到哪里去。
    因为现在，整个玄冥谷他都没有信得过的人了，所有人都服用了蛊老三的药丸，都被下了蛊，没有一个人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