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是愚蠢者的坟墓，贪心是聪明人的墓志铭。
    苍绣没在药埔里待没多久就出来了，她很快就从戚团团的认真中看出来了这一趟帝国推行淬体体系的决心，更明白了药王谷日后的坚不可摧。
    这些认知让她心中沉重无比，只听了片刻，就带着满腹算计匆匆走了。
    人群中的戚团团注意到了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看了戚明决一眼。
    戚明决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从人群中离开，跟了上去。
    天色将暗的时候，戚团团记录下来了厚厚的一本子有关推广事宜的记录，笑眯眯地跟热心群众们告别，这才走了。
    众人意犹未尽地目送她离开，想想她今天一天下来的小大人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连好几个有心找茬，故意假设各种推广难题，营造负面思想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默默地摸了摸鼻梁，心里止不住有些佩服。
    都说药王谷的这个小姑娘修为高深，炼药天赋更是逆天，那脑袋长得就跟常人不一样，聪明得有些吓人，他们以往都以为是药王谷的人在自吹自擂，如今才知道，原来竟是真的。
    “这小孩儿总给我一种当过大将军，或者当过阁老的错觉……”
    “你不是一个人！我也觉得她的整治敏感度高得吓人！”
    “这小孩儿是聪明啊！一句话转三个弯儿她都能听得懂！”
    “这不废话吗？她要是不聪明，咱帝君能把淬体体系推广这么大的事儿交给她来办？还有那药王谷谷主，闺女这么小，他也直接当甩手掌柜呢！”
    “这也太厉害了吧？才六岁呢！我六岁的时候……”
    ……
    众人一边讨论着一边散去，回家之后仍觉得不过瘾，要么跟家人详说，要么就忍不住拉住了邻居朋友讨论。
    于是，当天夜里，几乎大半个苏州郡的人都知道苏州郡府学将要不拘一格录取人才了，而且家中贫困的，还能让朝廷出钱供孩子学习！
    第二天天还不亮，府学附近就开始徘徊起不少家长了，让早起开门的门房乍一看之下，差点儿吓尿。
    别院之中，君九离和秦玉听到这个消息，不由齐齐笑了。
    秦玉挑眉道：“这戚小七可真是太会玩儿了！这都不用你宣传，她一下子就把民众的顾虑全都解决了。”
    要是让官府去说，哪怕放了朝廷公文，也不可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民众们信任到这种地步。
    说到底，还是戚团团在药埔前面足够认真的态度，让所有人相信了朝廷的态度和认真，也相信了朝廷的确是从大齐所有民众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
    君九离没说话，但眉眼间却溢满了温和。
    他合上刚批完的一封奏折，只觉得连夜处理政务的疲惫，都因为这个小插曲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满心的暖意和温柔。
    秦玉牙酸地摆了摆手：“你这个表情可要把我吓死了！得了得了，奏折我批，公务我做，你还是赶紧去看戚小七吧！”
    顿了顿，声音微轻：“老爷子不是想让你出去历练一下巩固境界么？你还是多陪陪她吧。”
    君九离眸色沉了沉，认真整理完了桌案上的奏折和笔墨，这才站起身来：“我会带着她一起去。”
    秦玉一下子站了起来：“你疯了？”
    君九离神色平静：“不带她我才会疯。”
    秦玉来回踱步，咬牙道：“大家都不会同意的！”
    以君九离如今的修为，这历练绝对不是正常的历练，恐怕要去诸如混沌城，万妖黑海深处这类极致危险的地方，因为只有这些绝地，才能够让他体会到游走在生死边缘，逼出真正的潜力。
    这种情况下，带着戚团团出去？
    那丫头如今情况不明，又是灵根出毛病，又是脑袋出毛病的，能随便出门？
    秦玉盯着君九离，郑重道：“老狐狸你可别犯蠢，你应该清楚戚小七的状态，她这种时候不适合出门，只适合安静待着养病！一旦出去，谁能保证她的安全？”
    君九离沉声道：“可待在这里，谁能保证她的特殊体质不被人看出来？一旦她身份泄露……”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既然苍玠能够从他的态度里看出来团团的不妥，其他人必然也能！
    一旦青冥就是团团的秘密泄露，到时候天医局恐怕又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追上来，想要把她带走研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到时候，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云家？
    秦玉冷下了脸来：“你的顾虑我知道，但把人带走，我劝你提都不要提！你且看看谁会答应！”
    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单单就是戚放那小子，听到你外出历练还要带着戚小七，他就能当场跟你翻脸。
    还有水前辈，还有药王谷那一大帮子人，他们能让你带走戚小七？你当她还是之前那个没爹没娘就只有你一个的小姑娘呢？”
    君九离背脊僵了僵，眼眸变色。
    秦玉眯眼：“我警告你可别耍脾气啊！事实就是事实，你不让我说事实也摆在那儿呢！反正我就不信你能把人带走……最重要的是，人肯跟着你走？”
    这句话，可是把君九离的心肝脾肺肾都戳疼了。
    如今的团团有爹有娘有舅舅，她小孩儿似的又特别依赖他们，还真不可能跟之前一样，说走就走了。
    君九离一直隐藏在心中的焦虑被直白戳破，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整个人都散发着低气压：“我会解决。”
    大不了……一起带走！
    秦玉哭笑不得，正要警告他可别异想天开地要拖家带口，就见外面戚团团笑眯眯地小跑着进来了。
    “要解决什么？”戚团团好奇问道，手里拎着一个小罐子，里面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君九离迟疑了一下，向来什么都不怕的他，这会儿竟然有点儿怕被戚团团拒绝：“没什么。”
    他决定还是再想想，或许之前的计划还有漏洞也说不定。
    秦玉没好气地戳穿他：“这老狐狸要出去游历修行，想把你也打包带走呢！”
    戚团团张大了眼睛，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带我走？”
    她笑笑的表情微微收敛起来，小脸儿在顷刻间就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来。
    君九离心中咯噔一下，心酸得整个人都蔫儿了。
    她，她这是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