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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是他们那个跋扈、说一不二的老板让了步。
纪沉鱼倾身帮贺言舒按开安全带,把贺言舒那一侧的门打开,抬手挥了挥:“那拜拜。”
“......”贺言舒下了车,接过司机手上的行李箱。
走了几步,贺言舒就听到纪沉鱼在大喊,皱着眉回头,便看到他半个身子探出车门:“今天租房子来不及,你找个酒店住吧!到了给我发信息——还有,我家就在这里,你记着门牌号,有事随时来找我——”
贺言舒本想把纪沉鱼的话当耳旁风,可找好酒店打开手机,已经有十几条未接来电和短信了,都是纪沉鱼发来的,问他在哪儿、安置好了没、要不要过来接他。
他随便看了看,转手丢进回收站,删除全部。
[到了,别再发消息。]怕纪沉鱼继续发一夜,贺言舒回了一条。
[好的好的,言舒哥辛苦了~晚安明天见!]
贺言舒面无表情,把这条也滑了一下,删掉。
第二天,贺言舒动身去贺霆东的泽爱医院,因为他们之前约好了在院长办公室碰面。
一路坐公交转地铁,城市变化是大,但贺言舒没有太大的感觉。
和断断续续短暂停留的纪沉鱼不一样,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里,即使离开了几年,也能很快找回之前的那种状态。
这座城市是和他呼吸同步的,即使换了新衣装、新面貌,内里的瓤子还是一样,人情风物也没变。
他不想去探究心境变没变的问题,他当年算是逃走的,难堪又失魂落魄,他习惯了回避这个事实,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他现在也很好,首要的事,只有他的病患和研究而已。
旧金山的诊所暂时关了门,贺言舒倒不觉得可惜,他本来就只是想治病救人而已,不拘于一时一地。
离开了美国,回中国照样可以继续,有些医师执照国际通用,只是在哪里挂诊是个问题。
纪沉鱼那边的咨询,除了前期调研可能工作量会大,后面会渐渐用不上他。贺言舒觉得自己回来的意义,主要还是充当纪沉鱼和贺霆东之间的桥梁。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不纯粹,有些人只看到感情,而有些人能看到资源和利益。
贺言舒不擅长这种东西,他觉得等他空闲下来,能想点办法重新开门问诊——当然不会是在贺霆东的医院。
到了院长办公室,纪沉鱼和他爸都已经到了。两人面前都摆着一杯茶,相谈甚欢。
他爸是个老好人,谈得好不代表真的觉得好,也有可能只出于礼貌,而纪沉鱼也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聊几句。
贺言舒推门进去,把一个手提袋放到桌上:“巧克力、枫糖浆、冰箱贴。”
贺霆东似乎没意料到儿子会这么孝顺自己,回来一趟还给自己带礼物,喜不自禁:“言舒,你有心了。”
“姑姑给你的。”贺言舒只是淡淡,不去看贺霆东。
贺霆东老了,虽然眉眼的风。流还在,但确实是生了不少细纹,头上也有零星几根白发。
岁月不会撒谎,也从不优待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从小一直想讨好的伟岸的父亲。
“哦,念秋......你姑姑,她还好吗?”贺霆东扯扯嘴角,掩饰尴尬。
“她很好。”贺言舒道。
“噢,那就好,那就好。”
“姑姑的胃经常痛。”纪沉鱼插话道,“叔叔您要有空,可以给她打电话问问啊,接到亲哥哥的电话,她一定很感动。”
“纪先生。”贺言舒的视线落在纪沉鱼身上,冰刀子一样,让纪沉鱼心里发毛。
“这是我的家事,外人还是不要干涉比较好。”
“对不起,是我多嘴了。”纪沉鱼低头,神情落寞。
“言舒,纪先生也是好心,你这样说他就不合适了。”贺霆东感觉到两人关系的僵硬,有意缓和,“咱们还是谈项目吧。”
“嗯嗯!”纪沉鱼如获大赦,“贺叔叔,您可以直接叫我沉鱼的!”
“啊,好,好,沉鱼。”贺霆东尴尬应道——见面之前还对这富贵少爷有点忐忑,怎么没几句就这么亲热?
难道因为他这个儿子?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冷着脸的贺言舒。
谈起正事,纪沉鱼马上转变了作风——这还是纪安吉教导有方,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工作时在商言商、谁的情面都不讲,私底下爱咋样咋样。
贺霆东听完全部,已经对面前的年轻男人完全改观。纪沉鱼对商机的敏锐性非比寻常,为达成某个效果,时常会拿出两个及以上的备用方案,最关键的是完全尊重医院方面的意愿,在金钱上也很大气。
大气是商人最难有的特质,很多人紧攥着手里那点利益不放,殊不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让出的利益会以其他形式补回来,比如更融洽的工作关系、更可靠的商业伙伴、更长远的合作意向,都能带来翻倍的成果。
其实想跟贺霆东合作的科技产品公司有很多,现在医疗是热门产业,往后还会得到越来越多重视,社会的赞助、政府的扶持少不了,很多人都想分医疗这杯羹。
和纪沉鱼带来的同类产品也不是没有,但贺霆东都觉得公司不太靠谱,没有答应。
贺霆东的想法一直是这样的:相对于产品的功能、设计和理念,他更看中产品背后的那个公司,更确切的说是领导那个团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