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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上工的人只陈秧和陈家平,陈家平下工回家没事就钻到菜园子里找活干。
徐兰芝和村里人交往不多,村里的事是从高奶奶和李素珍嘴里知道的。听陈秧这么一说,她也没听出来个名堂,对着陈秧一顿劝:“啥时候都让着别人,在外面不要惹事,就能过安份日子呢。”
知道她是个啥性子,陈秧笑笑也不说话,又重新刷油开始炒米饭。
夏奔突然说了一句:“兔子急了也咬人的。”
陈秧对着他笑:“开春就有兔子肉吃了。”
一边将锅铲递给他,他熟练地翻炒米饭,米饭开始分散,陈秧已经切好葱花。
倒进腌菜和炒过的蛋皮,香味很快飘洒出来,撒上黑胡椒、盐和葱花。陈秧装好饭和热茶,让夏奔给吴见先送过去,再回来吃饭。
炒饭趁热吃才香,夏奔转头回来还能给他再热一下饭。
“这么快来了?”其实,吴见肚子咕噜叫了好几遍,往陈秧家方向瞄了好几次才看到人影,他熄了火,跳下拖拉机:“谢谢啊,回头教你开拖拉机。”
“嗯,你先吃饭,我姐说要趁热吃。”
“哇,腌菜炒蛋饭!”
吴见夸张地嚎叫起来,刚才有多饥饿,现在就有多幸福。
晶莹剔透的米粒混合着金黄蛋皮和腌菜,翠绿的葱花细细地撒在饭里。他低头闻了一下,闭眼一脸陶醉:“好香!”
腌菜是雪里荭菜腌的,又名“春不老”,炒蛋饭加上雪里荭腌菜,让人肚子吃得滚圆,嘴巴还想吃。
吴见就是这样,满满的一大碗炒饭,被他狼吞虎咽地扒拉干净了,还意犹未尽地咂巴着嘴问夏奔:“我是不是吃得太快了?”
何止吃得太快了,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
夏奔心中想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给你热茶。”他递上花红叶子茶。
花红叶子茶用滚水冲的,后味更浓香些。这会茶水的温度入口正好,吴见小吹一下,喝了一大口,瞬间觉得不光胃里变得清爽,连人也精神了。
没下乡的时候,他也是喝过绿茶红茶的,都没有这种接地气的感觉。
陈秧左等右等也不见夏奔回来,上工时间快到了,她扒了一碗饭,揉好面发上后匆匆出了门。
到了稻场,抬眼就见夏奔和吴见两人坐在拖拉机上,吴见手舞足蹈地指挥夏奔开拖拉机。
陈秧有些意外,这两人怎么搞到一起了。
“奔奔,快回去吃饭!”
“不吃了,姐,忙你的去吧!”夏奔头也不回地答道,双手紧紧地握住把手。
有些社员看到连夏奔都能开拖拉机,心中对陈刚的崇拜感明显降低了。
“你看,他俩都能开呢。”
“是啊,也没啥大不了的。”
“陈刚今天好像没上工。”
“不好意思了吧。”
……
从别人议论的眼神中,王友芳能猜到在议论什么。
她拿起三叉杆,用力地将脱好的稻草高高扬起,一阵谷灰飞过,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今天晚上,社员们要加班。
夏奔开了一下午拖拉机,陈秧下工的时候他还不愿意走,陈秧只得自己先回家。
揭开脸盆上的棉布,老酵面已经发满整个脸盆,用手戳一下,软绵蓬松,弥漫着甜蜜的味儿。
徐兰芝切好萝卜丝,挤干水份,撒盐拌了一下:“没分家的时候也没见你喜欢做菜,分了咋改了性。”
这哪是改了性,人都换了。陈秧故意嘟起嘴:“您嫌弃我了?”手里不忘做事,熟练地将猪油加盐加葱花搅拌。
“不管你是啥样,都是我闺女。”
徐兰芝越来越越喜欢分家后的日子,干活都有劲。菜园的小白菜冒头了,小葱又发根了,红菜苔白菜苔大白菜都种上了,要是过年分肉,还有蒜苗炒腊肉。
对了,母鸡每天都下蛋,后院麻兔都生崽了,开春要让母鸡孵小鸡娃。
陈秧手中不停,搓面团揪面,按在板上拍成圆皮。
“妈,别光顾着疼闺女,奔奔的衣服还等您做呢。”
徐兰芝针线活好,缝衣上被子做鞋子不在话下,只是巧妇无米下炊,这年头有得穿就行了,哪有闲钱买布。
“过年保管能穿上。”徐兰芝笑了笑,拿起圆皮包上面粉和猪油揉的面,再按成圆皮,“你说让奔奔上学我不反对,只是咱家统共就只有十五元钱了,听说镇上的学费现在一学期要二十元了呢。”
“妈,过年挣一百元给您保管哟。”
下水衣倒手了,钱就有了,做上广播员就能腾出手来,陈秧不慌。
“天上掉线啊?说的轻巧。”徐兰芝满脸不相信,她一辈子没管过钱,做童养媳的时候轮不到她管钱,嫁到陈家更是轮不到管钱,一百块钱对她来说那是巨款。
陈秧嗯了一声,沾满面粉的手指了指房顶,笑道:“天下没掉钱,河里要掉线啦。”徐兰芝宠爱地看向陈秧,将加了猪油的圆皮递给她:“快加你的萝卜丝吧,真不知道随了谁,尽喜欢做萝卜。”
唉,这不是食材有限嘛,肉都望不到。
包上腌好的萝卜丝和咸油馅,刷上一层鸡蛋液,表皮再刷上蜂蜜。
烧上灶,等锅烧热,陈秧直接在饼子底面轻轻拍上一点水,整齐地码在铁锅里,沾了水的面就不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