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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方美君细眉微蹙,大有“怒其不争”的心情。她生得娇艳,又保养得宜,年过不惑仍然宜喜宜嗔。
方幸珝偶然流露的媚态便是遗传自母亲。
“我又不是岳家的种,他们夸谁也轮不上我。”她含着笑意轻轻巧巧抬杠的噎人程度,比起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
岳时远不在场的时候,母女俩经常这样针锋相对,俩小孩都习惯了,一个看热闹嘿嘿笑,一个充耳不闻埋头吃饭。
方幸珝今天解决了一件烦心事,连跟方美君车轱辘都没有不耐,还挺乐呵地把岳琦扯进来。
“岳琦,你说,我这样不好看吗?”
岳琦摸着下巴,摇头晃脑,像个品鉴师,夸张中带着点矜持:“嗯……我姐虽然可恶,但是长得还是不错的,现在审美那么多元化,这样也挺有个性的嘛……”
方幸珝打了个响指:“对头!我们小胖子虽然笨了点,但眼光还是很开阔的嘛。”
小胖子:“……”
方美君自是嗔怪姐弟俩串通一气,岳琦笑嘻嘻地插科打诨,称得上其乐融融。
如此一来,桌上安静的某一角则显得过于冷清。
“岳辰。”
努力扒饭的少年愕然抬头。
方幸珝抛给他和岳琦一样的问题:“你觉得呢?”
他点点头,腮帮子还鼓鼓的,嚼几下咽下去了,才低声开口:“还好,挺特别的。”
“看,”方幸珝朝方美君扬了扬下巴,有些吊儿郎当,“咱家的男人都说好。”
方美君也说腻味了,懒得跟她争,没甚好气地说:“小陶觉得没问题就行,反正以后你嫁出去,我就不管你了。”
方幸珝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拿纸巾轻擦嘴巴,眼睛都没抬:“哦,忘了跟你说,我跟陶文聪分手了。”
“什么?!”
不怪方美君惊讶,方幸珝有时候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形象上是叛逆了点,但其他方面没什么出格的。小时家里再艰难,她在学习上也没落下,一路学业顺风顺水,现在事业也有模有样。虽然跟这个家有些游离,母女关系也不咸不淡,但在所谓的大事上还是肯听话的——至少方美君是这样认为的。她本以为最操心的婚姻大事也能顺顺利利的,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怎么说,对于这桩姻缘,方美君还是挺满意的。陶文聪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尽管家庭条件普通,但念及女儿的经历,他也算不错的归宿。因而,她大感可惜:
“怎么就这样了呢?你要怎么办呀!”她仿佛已经看到女儿孤苦终老的凄惨情景。
两个半大小伙子可能也联想到了相似的画面,此时齐刷刷看向方幸珝,一个赛一个目光复杂。
方幸珝没理会他们的惊异,径直去找出项链丢给方美君:“鸽血红,虽然只有两克拉,但品质不错,想送人还是自己用都随你。”
方美君一怔:“这不是……”
“对,就是那条,这事完了,没什么可说的。还有你俩,”方幸珝话锋一转,对着两个吃饱饭还要吃水果圆子羹的青少年,通知道:“既然我是代理家长,以后呢家里就暂时由我做主,具体要求我想到再说。嗯,还有,你们的生活费也是由我代发。
“……”
岳琦化悲愤为食量,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囫囵地吞。岳辰倒十分平静,他进食速度其实跟岳琦差不多,但可能人比较帅,姿态也养眼些。
方美君要保持身材,自然是不会多吃的。她对方幸珝的忧心来得快去得也快,想着她自己找不着合适的,说不定以后让岳时远给她安排一个还更好。眼看现在算是将儿子安排妥当,她心下一宽,说要给岳时远打个视频电话,让大家都端坐好,准备入镜问候。
几个年轻人百无聊赖等在一旁,俩小孩儿又在吃香姨送过来的果盘。
方幸珝不得不感慨十几岁真是美好年华,胃口好还多吃不胖。
方美君打了两回对面都没有接听,铃声颇有响到地老天荒的趋势,方幸珝都替她感到尴尬。
“琦琦爸可能还在睡觉哦。”方美君最终僵硬地笑笑。
方幸珝唇角勾起一抹讥讽,执触控笔在平板电脑上胡乱涂画。
岳时远多年来严格地保持着传闻中的成功人士的规律作息,连她这个多年不着家的继女都知道,他早上会在七点前醒来,晨练、用餐,之后开始处理公务。现在他所在的当地时间已经超过七点半,不接电话,不大可能还在睡觉。
而晨练的方式嘛,多种多样。用餐的时候,也可能有人相伴。
可能是心中有忧思,对卡路里颇为计较的方美君竟然拆了包香菇干来吃,还招呼着方幸珝:“姐姐也吃一点?”
“不吃。”香菇是方幸珝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不过方幸珝的回答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只是需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转移话题。
“既然姐姐已经搬回来了,我干脆订明天的机票吧。”方美君又说。
方幸珝耸耸肩表示随便,早走早清静。
“呀,”方美君看着日期,突然想起来,“昨天是姐姐生日啊。”
方幸珝只盯着手上的屏幕,无甚表情:“嗯。”
“我给你发个红包哦。我们姐姐每年生日都这么随便过,不像琦琦,就爱买大蛋糕,请同学来家里……今年的party好热闹哦,琦琦还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去,点击量特别高,好多人都点赞了……对了,姐姐那时怎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