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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忍不住了,让她一会跟出去买一件新的换掉,唐一千偏不,她赖皮,猴子一样吊在他手臂上,“你可以介绍我是你女儿呀,私生女,我从现在起就叫你爸爸。”
“你敢。”
“爸爸!”
方塔看着唐一千像个小獐子,窜的飞快,那个一本正经看着严肃又硬朗的男人撒腿追着她打,觉得身份很羡慕,再放眼这豪华的现场,又觉得十分苦涩。
浪漫的偶遇,突然被青睐,又是华尔街创业精英,正儿八经富二代海龟,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独独对她青眼有加,如同从地心发出的力量,搅动了她的心湖。
开始是没报希望的,只觉得浪漫,后来他约她,送昂贵的礼物,吃大餐,愿意陪她去烧烤城这种她爱吃的地儿,她便沦陷了。
他什么都好,连上床都那么完美。
得知他要订婚,未婚妻是高官二代,他从她身上爬下来,一根接一根抽烟,恳求她给他时间。方塔想说,他不用恳求的,她能拥有他这样的人,哪怕一次,都是前八辈修来的福气,一切都是甘愿的。
可还是难过。
偌大的草坪,新修建的花园,为的怕宾客晒到,方圆几里从入口,就开始用缠金丝的架子撑了金丝的遮阳棚,远望去,如波如浪,跟主题相融合:爱的金色海洋。
方塔不太懂牌子,可她长了眼睛会看,会场餐品台上的银制器皿看着就价值不菲,瓶装纯净水是法文标志的,听安排的主管说,空运来的鱼子酱要如何如何,近海刚刚运过来的活海胆要怎样怎样安排,她晓得,这是她这个阶级的人,这个买白菜要货比三家,为的省一毛钱要浪费十分钟比价的人,这一辈子都不能想的。
偏偏来了,偏偏又想了。
像顾圆圆,没有拥有过,便不痛不痒,而她已经拥有过,生生被命运夺了去,想不生觊觎之心都难。
她在会场走来走去,没有人认识她,可每个人工作人员都会向她致意,那种被重视被尊重的感觉,即便在卞正那里都不曾有,他最爱的就是抱怨,社会的不公,阶级的难以跨越。
她穿八千一条的裙子,拿的包四万多。多半是向这身行头致敬。小时候听父母说,人敬财主,狗尿槐树,可见所言不虚。
奇怪的是,安清霆没有圈一个金屋将她藏起来,能做的都做了,只余她还是住在最低级别的美电宿舍。
她也有她的骄傲,也不主动提,只是不晓得他是忘了还是故意为之,难道是提醒她时时记得自己的出身,好让她感激他们的相遇?
安清澄也早早来了,跟江破阵说着他找不到杨争先了,手机联系不上,问了杨叔才知道他带着扬婶和宝宝出国旅游去了。他抱怨,出去那么久一声都不吭,都不在乎这帮朋友了。
江破阵倏地感到不安,他结合着之前他调查的事情,出于职业的本能,得出一个大胆的假设,这个假设令他如坠冰窟,既不方便跟安清澄他们说,又不能跟杨争先求证,只能等今日杨焕之到现场来,他找个机会试试看能否问出答案。
唐一千把这个地方里里外外逛了个便,感慨有钱真特么好,这个订婚会场安排的如此洋派,物件摆设无一不暗戳戳透露着一个“豪”字。只是她去西厨房时偷吃了一些吃的,觉得味道不怎么好。
农村人做红白事流水席,有的主人家就喜欢让他们做的表面大气但实际难吃些,这样宾客吃的少,他们就能省下一大笔银子。看来这安家虽然表面大气,却还打这样的小算盘,内里扣扣索索的,遂生了些鄙视。
太阳爬到头顶的时候,宾客密集地入场,确实像电视上看的那样,男士西装革履,女士穿的得体的礼服,天气热,女士自然礼服露的多些,端的是俊男美女,衣香鬓影。
安清霆的未婚妻绝对配得起她,头发是精干的沙宣头,染了时下流行又低调的亚麻紫色,眉眼宁静,笑的时候热情得意,敛了笑容的时候周身散发出犀利来。
唐一千莫名崇拜这样的女性,她多独特,这样重要的场合,人人巴不得把自己镶金镀银,好来社交,认识更多资源,唯有她,穿着丝质白衬衫,纽扣是繁复的盘口,下面搭配阔脚垂地的黑长裤,黑色再普通不过的高跟鞋子——如果唐一千是男人,怕是一眼就会爱上她。
江破阵来的时候一身休闲打扮不晓得何时换了黑西装白衬衫黑长裤,上衣全敞开,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袖子挽到手肘处。这样简单的打扮,单单在他身上就瞧出不凡的气质来。他是来做苦力的,忙碌的时候不忘四处搜寻唐一千的身影,直到确认她在某处,他的心便安定片刻。
这会穿着白色燕尾礼服的乐手已开始奏乐,舞池已有人滑进去跟着音乐翩翩而动。她瞧见了柏颂和他的太太,江破阵一早就说他们回来,还要带她见一见,她拒绝了,她怕他们觉得她在安清澄杨争先和他们的外甥之间跳来跳去,江破阵不以为然,他觉得早晚要见的,唐一千觉得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们在明处,穿着背带垮裤的唐一千在暗处,她不想照面,便躲着他们。
“呀!”一声娇斥,“不长眼睛吗?”
这位美人穿了黑色深V礼服,下摆是一种拖地软纱,在刚修剪过的草地上行走不太容易,唐一千只为着躲人,踩住她裙角,害她踉跄时酒杯的酒泼洒出去,幸好是落进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