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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泉神色稍肃。
“王妃和嬷嬷走后,奴婢跟玉镜收拾了屋子,试着探了探口风。她们的态度还算和善,说田嬷嬷是太妃身边的人,看着王爷长大的,听语气,大家都挺敬着她。瞧我俩是新来的,还带我们熟悉春波苑的布局,对咱们姑……王妃,言辞也挺恭敬。”
卢嬷嬷颔首,“毕竟是王府,总不至于错了尊卑。”
“瞧起来规矩挺严的,只不过……”
“怎么?”
“陪嫁的人里面,除了咱们这屋里的和夫人挑的,还有几位是凑数摆排场的,今早都进来了。里头那个彩月,瞧着鬼头鬼脑,还想套咱们的话,问王妃嫁过来后处境如何,被奴婢私底下呵斥了。”玉泉提起此事,稍有些愤慨,“原是打算拿来做粗活的,她管得倒挺多的。”
阿嫣蹙眉,“那是伯母挑的吧?”
“是啊,当日老夫人说谢家是王侯,咱们的陪嫁人手不可太简薄,特地让大夫人挑了几个做粗活的充数。”卢嬷嬷年纪最长,对这些也极留心,稍稍压低声音道:“这彩月原是大姑娘身边的人,不算亲信,却也能庭前伺候,不知怎就被塞到了充数的人里。”
“自是伯母不甘心,想留个眼线。”
阿嫣很清楚王妃易人之后伯母有多不甘心,遂叮嘱道:“平时多留意些,她若不安分,寻个由头打发了。对旁人也留心些,没准儿还有存着二心的。”
玉泉应命,因时近晌午,先去安排午饭。
饭后午睡解乏,亦消尽满身疲惫。
阿嫣缓过劲儿来,瞧着偌大的庭院屋舍,便让田妈妈将近处伺候的仆妇丫鬟都召到跟前,算是彼此认个脸。
……
当天夜里谢珽没露面,想必宿在了书房。
阿嫣见怪不怪,自管歇下。
次日从照月堂回来,阿嫣总算得空打理起了嫁妆。
既是嫁入王府,陪嫁自然不薄。
长房单独给楚嫱的东西她半点儿都没碰,如今的嫁妆大抵有三块。
头一块自是楚元恭和吴氏给的陪嫁,京城的几处铺面田产,早在跟乔怀远议亲时就备下了,都在长安城,仍由吴氏帮着照看。其二是皇家赏赐和谢家送聘添到嫁妆里的,多是魏州的庄子田产,阿嫣这会儿顾不上,交给了外头的管事去打理——
那是卢嬷嬷的儿子,靠得住。
第三块么,如今就摆在隔壁院子里。
整整齐齐二十来个大箱子,里头有不少珍贵的器物摆件,是按着王妃妆奁的规制,由宫里和礼部帮着凑起来的,像是嵌着宝石的如意冠、饰以珍珠的熏貂冠、珊瑚翡翠、玉柄香珠、赤金簪、碧瑶耳坠等,不一而足。
当日楚嫱瞧见单子时,眼睛都直了。
如今都在阿嫣手里。
除此而外,还有几个箱子,是阿嫣连夜收拾出来的,里头有祖父单独留给她的书画,徐太傅送给她的名家书画,都是阿嫣心头的珍宝。还有两箱话本诗集之类的杂书,是她这几年攒下来的,特地带来解闷,过两个月徐元娥约莫还能再派人给她送些新搜罗的来。
最笨重的那个箱子里装了架箜篌。
阿嫣亲自过去,让人小心翼翼地抬出来,摆到她住的侧间里。
这箜篌是祖父留给她的。
楚章当年不止凭满腹才学位尊太师,也极擅书画,精通乐理,名气极盛。阿嫣幼时抓周,放着胭脂水粉不碰,独独挑了个精致小巧的箜篌摆件,每尝楚章得空抚乐时,还会听得入神。
老太师瞧着喜欢,特地让人造了这架箜篌,在她三岁时当了生辰礼,只等阿嫣长大后承他衣钵。
可惜阿嫣五岁的那年,老人家驾鹤西去。
家里儿孙满堂,阿嫣幼时最得祖父偏疼,小时候的记忆虽已模糊,四五岁时候的事却记忆犹深,对他感情也极深。且这些年承教于徐太傅膝下,他不时就会提起旧事,赞叹老友当年的风采,回忆老友偏宠小孙女的种种举动,阿嫣听得多了,都牢牢记着。
这架箜篌在她心里的分量不言而喻。
她浑身皮肉养得娇软白皙,却舍得了柔嫩指尖,冬不畏寒,夏不畏暑,在指腹练出层极薄的茧,每月总得抚奏几回。
指尖轻轻勾动丝弦,柔美的音调泠泠入耳。
一瞬间,阿嫣似回到娘家闺房,在祖父留给她的书画堆里阖目独坐,无忧无虑。
她翘起唇角,拿丝帕轻轻拂拭。
卢嬷嬷便在此时走了进来,“启禀王妃,表姑娘来了。”
秦念月?
她来做什么?
……
庭前廊下,秦念月巧笑倩然。
她的年纪跟阿嫣相仿,身量矮了稍许,生了张小巧精致的脸,圆圆的一双眼睛,笑起来很是甜美。虽说自幼丧母,生父在与靖宁县主和离后便远走异乡,半次面都没露过,她却被外祖母和三个舅舅悉心宠着,从未受过半点委屈。
长辈们提起她,也尽是夸赞之语——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