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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嫣欠身为礼,随他迁往别处歇了半宿。
    翌日启程,就见司裕仍是车夫打扮,早早守在卢嬷嬷的那辆车前,沉默如常。谢家侍卫中有两人重伤难行,抬进马车里养伤,旁的连夜包扎后仍骑马卫护,腰悬长剑盔甲严整,满目英姿威武,丝毫瞧不出昨夜鏖战的痕迹。
    想来这般情形于他们而言司空见惯。
    阿嫣暗自捏了把汗,登车启程。
    后晌踏进谢家所辖地界,周遭立时安生了许多,直到次日傍晚抵达魏州,安顿在官驿之中,等待明日大婚之礼。
    ……
    这趟迎亲往返十来日,动静不小。
    陈越安顿好了楚家众人,即刻去王府复命。
    暮色四合,府里仆从陆续秉烛。
    热意未散的晚风拂过庭院,谢珽站在紫檀长案后,锦衣玉冠,蹀躞束腰,颀长的身姿被烛光拉出修长的影子。
    他虽以凶悍之名闻于四海,铁骑纵横令敌军闻风丧胆,其实也才弱冠之年,俊眉修目,风姿正茂。
    因婚事在即,他昨日刚从军中巡查回来,这会儿锦衣玄裳,手执卷宗,同长史商议政事庶务时,倒颇有几分清举气度,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恶相凶煞。
    其父谢衮战死前,谢珽也曾少年翩然。
    自幼习武,弓马娴熟,年幼时他也跟别家孩子一般顽劣捣蛋,上房揭瓦,人嫌狗憎,让家中长辈头疼不已。后来少年初长成,姿容俊秀,腹藏诗书,骑射兵法更不在话下,令无数魏州闺中女儿为之倾倒。
    直到家中遭逢剧变。
    十五岁的少年郎,放在别家还是金冠玉裘、意气风发的年纪。谢珽却不得不挑起王府和节度使的两副重担,震慑藏有异心的将领,收服人心思动的老臣,而后率兵解除敌军压境的边关祸患,稳住风雨飘摇的局面。
    那时他才刚丧父,威信尚且不足。
    短短数月间,昔日张扬顽劣的少年变得稳重、沉默、内敛,怀着丧父后的满腔孤愤和痛苦引兵而上,在血海尸山中痛击犯境的敌兵,斩尽杀绝。
    整场仗打下来,犯境之军尽数溃败,鲜血数次染透衣衫,亦将年少的心淬炼得冷硬、狠厉。
    谢珽也由此站稳脚跟,名震四海。
    此刻,听陈越禀报客栈中的贼人伏击,他连眉头都没动,只道:“查清幕后主使了?”
    “那些人穿得像梁勋的宣武军,但据生擒的活口招认,他们是陇右军的人。”
    “郑獬?”
    谢珽神情微动,瞧向长史贾恂。
    贾恂年岁已有六旬,是谢珽祖父留下的人,居于长史之位三十年,对祖孙三代都忠心耿耿。
    听了这名字,他也有些意外,旋即恍然道:“郑獬狼子野心,确实有些苗头。这回派人混到汴州偷袭,怕是想破坏联姻之事,令京城对殿下不满。届时无论祸水东引,挑起咱们跟梁勋的争执,抑或让朝廷颜面尽失,出兵削弱魏州,他都可坐收渔利。”
    “只可惜朝廷没那本事。”谢珽眉目冷沉,又向陈越道:“京城来的作何反应?”
    “送嫁的人没见过这场面,起初有点兵荒马乱,次日还四处打听缘故。倒是那位楚姑娘处变不惊,激战时在屋里安静得很,身边的仆妇丫鬟也不曾多问,比她那兄长还沉得住气。”
    贾恂闻言微诧,“咱们的眼线说楚嫱为人浅薄自私,遇事焦躁任性,竟会这般沉稳?”
    “贾公不知,楚家换人了。”
    谢珽说这话时,眼底掠过一丝嘲讽,“说楚嫱忽染重疾得了疯病,不宜嫁为王妃,换她堂妹过来,明日会宣旨。”
    “是想糊弄鬼呢。”他冷嗤道。
    第5章 初会   隔着花扇,男人的身姿落入视线。……
    魏州官驿里,阿嫣可没想糊弄谁。
    仓促间孤身远嫁他乡,又是嫁给谢珽那种生杀大权在握,不受朝廷辖制的人,身份地位太过悬殊,她可不敢独自去戳老虎鼻子。
    晚间用了饭后各自休整,她特让卢嬷嬷将堂兄楚安请到了跟前。
    按常理,送嫁的应该是亲兄长楚密。
    不过这回情形特殊,原就是楚嫱惹出祸事,阿嫣能临危受命替嫁过来,已是拿前程为家中化解危局,哪能将风险都自己担着?
    婚礼前夕临时换了新娘,搁在哪家都无异于羞辱,哪怕皇家赐婚也不例外。
    若谢家有怒火,也该他长房担着。
    是以出阁时,阿嫣没劳烦自家兄长,只让楚老夫人亲自修书,盖上她那摆设版的诰命印鉴和伯父楚元敬的私章,交由楚安随身携带。既可千里送嫁,也能在众目睽睽的婚礼过去后,同谢家解释清楚背后缘由,将一切摊开说清楚,免得给她留下隐患。
    这会儿特地请他过来,也是为陈述利害,防止楚安反悔。
    好在楚安身为府里的嫡长孙,曾受过老太师教导,不像楚嫱般目光短浅,也拎得清轻重。知道婚书改了之后,汾阳王妃的名头跟长房再无干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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