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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回 琴来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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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乔将海棠领到浴房门口,递给她壹套衣裳

    海棠接过,随後有些犹豫得看着他。

    宁乔宽慰壹笑:“我便在此处,你自顾洗好了,莫急。”

    海棠安心了些,她看了看手中的衣裳,依旧是那套宽大的襦裙,壹路上被自己揉在手里,显得有些皱巴。

    旅店女浴房地小,虽然人不多,却也显得拥挤。海棠壹入门便是烟雾缭绕,隐隐约约看见几个妇人女郎进进出出,也有孩童。

    她寻了壹处隐蔽的地方,仔细检查了手中的衣裳,却什麽都没发现。

    海棠心中疑惑,昨夜她明明记得这件衣服上是沾了东西的,只夜里透着月光隐隐忽闪。宁乔定是因此物而寻到自己的,莫非此物只在夜间可循?海棠收紧手中的衣服,决定晚间再仔细辨认。

    浴房没有汤池,只有两口石缸,壹口续着滚烫的热水,壹口是凉水。海棠看着壹个老妇人拿着瓢盛水倒进壹旁的木桶,待到满时试了试水温,便就着瓢淋水清洗。

    海棠环顾壹番,没见有多余的瓢和桶,又走出了浴房。

    宁乔站在女浴房门口候着,他本是气度不凡,容貌美好,静立时更显得翠竹挺拔。虽然现下容颜憔悴,却也引得壹些进出的女郎频频相望。

    海棠上前,宁乔见她出来,奇道:“如何出来了?”

    海棠眼神悠悠得看向壹旁那些手执木桶木瓢的女郎们。

    宁乔恍然,歉声道:“是我没有想周到。”不过多时,便不知从哪儿寻来壹个小桶和壹个木瓢,都递给了她,“都是新的,你且用着。”

    海棠挑了挑眉,眼中带起了笑意。随即接过桶瓢,转身进了浴房。

    沐洗之态海棠尤爱浸身,便觉得通体干净,连女子阴私之处也是。幸而那武士并未泄阳,她淋着水细细清洗倒也清爽得很。

    出来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了,此时宁乔身边围着不少女郎,锦衣粗布,老妇少女兼有,宁乔显得有些难以招架。海棠幸灾乐祸得看了壹会儿,这乡间溪陌,大路交通间怎会还有这麽多尚美女子,比及城郡那些,倒也不遑多让。

    宁乔终是看到了她,见她多在壹边看热闹,颇有些无奈。他拜了几拜才脱开人群,拉着壹旁看趣的海棠回了客房。

    壹回客房,宁乔就收拾好了壹袋干粮,带上弓羽,便拉着海棠又下了楼。

    他素来行事温和稳健,这番急态倒也不被人察觉,只是海棠见他如此,不由得忧心起来。

    她回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忧色。

    宁乔笑着摸了摸她的耳垂,宽慰道:“莫怕,没事的。”

    可谁曾想临行前却又有了难事,这马驹儿累极了,在马厩里瘫着,不肯出来。宁乔无法,这马儿再用恐真要累死的,何苦来着,便想换匹马再赶路。可旅店远在乡间,乡间无马商,来往人流也大都庶民客商,赶路行货用的基本都是骡子,连牛都少有。

    宁乔便与人换了两只骡子过来,壹转身瞧见海棠的模样,楞了半晌。原是不知何时海棠竟在自己脸上抹了层黄泥,容貌敛去了壹半,倒真有些中年妇人的味道。

    海棠趁他发楞便将他扯到壹旁,趁其不备将手中的黄泥抹到他脸上,宁乔躲闪不急,只是突然想到两人容色确实引人注目,只得任由她在自己脸上为所欲为。

    海棠满脸笑意,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这张招蜂引蝶的脸儿,她刚刚瞧着可碍眼了呢!

    壹只骡子只能载壹人,虽耐力够,脚程却不及马儿。海棠座下这只骡子有些驴脾气,倒不是很听她的话,这般行路却又更慢了。

    待行了几个时辰,海棠隐隐觉着不对劲,这条道并不是往蜀山的道,反倒是往蜀郡内城的路。她暗自犹疑,却不敢显现出。

    宁乔带着她来到栈道的壹个茶社,这边的茶翁显然与他相熟,见他这般模样,便道:“方士怎变得如此狼狈,我带你进後室洗漱壹番。”

    宁乔摆手相拒:“有劳亚翁,我这般是故意为之,为的方便行路。”

    茶翁咧嘴壹笑,摸须点头道:“方士倒是个怕麻烦的。”

    宁乔又道:“我现下准备回蜀山,来拿先前寄放在亚翁这儿的东西。”

    茶翁道:“方士等到人了?”说完便去看宁乔身後的海棠,这壹看不由得嘿声壹笑,又捋着白须说道:“你们与我後院来。”

    茶翁摆着手,让茶奴候着店前,便壹摇壹摆往後头走去。

    海棠心中疑虑不断,她与宁乔行奔,前狼後虎,险阻重重。上策乃是尽快离开蜀地,什麽东西如此重要,竟要折返回来拿?

    直到茶翁将包袱拿了出来她才有些明了,宁乔将包袱递给了她,她抖开壹角,摸了摸弦尾,这是当初她向宁乔讨要的琴。

    她小心得收好,抱在怀中。

    之後她便壹直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宁乔的神色。

    宁乔也并没有在意,离开茶舍後,他在附近找了个客商,用那两只骡子换了匹马继续回程赶路。

    海棠骑在马背上被护在宁乔怀中,脑子自茶舍出来便壹直是发蒙的。

    她有些不懂,更多是不解。

    这壹路行来,这个方士便壹直在讨自己的欢心。他既见自己行事,便懂她为人放荡,行事狠绝,与他道学为人处事南辕北辙。不管他是贪恋美色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将自己带出,自己便只能依附於他,如何值得他花如此心思。可谁知这世上竟会有这般多情的郎君。

    海棠这边发楞,那厢马儿便溜达达进了渡口,果真马匹比那骡子脚力强。海棠这才明了宁乔是准备行水路的。

    水路快,又不容易被察觉,确实是极好的方法。

    渡口有客船,每艘十人便可开船。

    宁乔找了个空船,包下了壹整艘。

    拉桨者是个妇人,宁乔奇道:“我这边行来,看到拉桨的大都是妇人。难道此地风俗如此?”

    妇人是个健谈的,她道:“如今世道艰难,我家那位被征入伍,不单单是我家,隔壁几家,有男丁的都入伍了。”

    宁乔笑道:“如今边境太平,又不打仗,如何要得了这般多的兵丁。”

    妇人撑着船,摇头道:“当年有秦超大将军保边境安定至今,现下秦大将军忽发恶疾,便是好了,听说也是擡不动刀的。如今还有谁能像秦超将军这般能令胡人闻风丧胆的?古来多少年才得壹个霍去病啊!!秦超将军一去,朝廷怕胡人那儿生事端,便急着征兵呢。”

    海棠闻言手指微微发紧,忽然间便觉遍体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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