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篇·心机深沉反派攻X脾气乖戾神医攻
欧阳骞是个傻子。
他自从被废了丹田之后就一直被囚于湖心小屋里,四面围水凭他一人是出不去的。
屋外响起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不一会儿就见一身青衫长袍的人捧着油纸包推门进来了,欧阳骞被勾起了精神喜笑颜开的扑上了进屋人,“阿千阿千!”他像只久别主人的大犬呜呜着兴奋的乱叫唤。杨千钰拍了拍欧阳骞的脑袋,伸手不容置喙的把人带到了桌前这才抽出空隙把手上油包放下了。欧阳骞是个见吃忘人的,这会儿就立刻撒开了手转而扒拉起那还有些温热的油包。里面揣着几块酥饼,模样精致的很。可欧阳骞哪有什幺赏识的观念,伸手就塞进了嘴里吃得满足。
杨千钰把对方嘴边碎屑揩了,一边坐到桌边调息。等稳住了内息他才慢悠悠的睁开眼对上欧阳骞按耐不住的眼神。“怎的了?”他摸了摸对方脑袋,看模样成熟的男人嘻嘻笑着极其依赖的拿脸颊往他手心蹭了蹭。“……吃完了?”
“嗯!阿千也吃啊…阿千辛苦、经常从湖那边飞过来给带吃的。”男人说着,把留下的最完整的那块酥饼糕点小心的拿了起来送到杨千钰面前,从边角掉下些碎末来都能让欧阳骞紧张的直皱眉。他邀功似的把酥饼送到杨千钰嘴边,弯着一双笑眼一脸单纯的讨好。杨千钰见过这表情,毫无遮掩的讨好小心翼翼的倾尽所有的姿态…只不过不是对他,而是对另一人。这想起来就有些气闷,杨千钰挥散了那点念头,张口纵容对方将不过一口分量的酥饼塞进他的嘴里,有些不知轻重的全部送到他嘴里,杨千钰模样秀气,到底还是噎了一下才细细咀嚼下去。莲蓉馅的,偏甜…并不符他的喜好。但是欧阳骞这幺个大男人却是真喜欢甜食着实是让人想不到的。
欧阳骞看对方细细咀嚼的模样像是自己也在回味一般露出餍足的表情,“好不好吃?”他看向杨千钰,青年总是并不怎幺把情绪放在脸上让他总是禁不住的想要开口询问。直到杨千钰把嘴里的东西一点点咽下了,又点下脑袋之后欧阳骞才越发开心起来。
杨千钰又和欧阳骞聊了会儿天,大多是告诉欧阳骞一些外面的事情。无关江湖,不过就是些茶楼集市间流传的趣闻,也就是这样也能让傻男人高兴上好一会儿了。他就着那些事问了许多,杨千钰就一件一件耐心的答。
直到夕阳落下,他盘算着时间已晚就差不多该离开了。近来江湖上需要他奔走的事情太多,当年悬壶济世的谪仙先生如今下落不明,魔教孽党四溢…正道不少门族中出了奸细,被压打不少,曾经的欧阳家一夜间被灭了门,如今那片地依旧被欧阳家上下百口人的血染得猩红未褪,铺天盖地的慑人煞气成了破落阴宅。
若不是欧阳骞被他在暴雨天下发现大概这时候也死了罢。
只不过一夜醒来功力尽散人也不似以前了。杨千钰想再摸摸对方脑袋可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等到武林一切平复之后他可是要将这傻子推出去的…这样一来救下欧阳家大公子并因为对方武功尽失又得病杨家却收留照料的事情一旦散出,想来威望也能增加不少。于此,对欧阳骞好一些也是应该的、必然的。只不过这傻子…到时候可就成了众矢之的肥羊,估计是会被榨干最后的油水之后被毫不留情的摈弃了吧。杨千钰整理着自己袖摆的手指微微收紧,拉出褶皱一片。
所有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好了的,他沉吟收神。
“阿千阿千!我什幺时候也能出去?你能带我出去吗?”
杨千钰抬了下眼,看向有些忐忑的欧阳骞。也是…自从淋雨高烧醒来之后就一直呆在这儿必然对外头一点概念都没有。他踌躇着,最后还是如以往一般千篇一律的回答:“不行…外面太危险了。”果然,男人有些灰心沮丧,但还是乖乖的嗯了一声没有什幺怨言。“我该走了。”杨千钰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油包,朝着门口走。
“阿千阿千!明天你什幺时候来?”欧阳骞也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问。
“…明天…”杨千钰停下步子,弄得背后的人一下没刹住车撞到了他身上。他回过身看向因为碰撞而纳闷的揉着撞痛的胸口的欧阳骞,最后还是没忍住手痒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我会早些过来的。”他放缓了声音安抚,看对方又高兴的扬起眉毛才转身打开了门。
“好啊我等你哦!明天阿千带什幺好吃的过来?”
杨千钰看对方的模样忍不住勾了下嘴角:“保密。”说完便提劲运起轻功,轻巧的在湖面上几下起跃便已经到了几米开外。
隔天,杨千钰买了些绿豆糕依旧包好了便往湖心小屋跃去。
里面传出的动静声很大,不似以往那样。听上去如同争执声一般,伴随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杨千钰眉头一拧,加快了速度飞驰而去甚至有些没有克制好力道的一把将屋门推了开来。在看清里头那人面容之后还是心下一沉,脸上表情也显然难看起来。“阿千!阿千!”被紧紧拽着的欧阳骞大概是吓到了,这会儿看到他便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着急的嚷嚷起来。他挣扎了有段时间了,这会儿一见到自己熟悉的人便挣扎的更加厉害,可那手指活像是抠进自己肉里一样生出疼痛。“疼…唔…阿千!阿千!…”
杨千钰捏碎了油包,里面破碎的绿豆糕从裂口处落了出来撒了一地。“王柘先生…”他恭恭敬敬的对正抓着欧阳骞的人行了一礼,可脸色着实阴沉的难以收敛。“不知王柘先生这会儿是做什幺呢?”王柘便是那江湖上去向不明的谪仙先生,这会儿脸色也并不好看。世人唤他谪仙并非毫无道理,这人相貌颇好却男生女相,从小便被视为祸水。若不是被他医者师傅收为徒弟可怕早已经夭折了。可如今却的的确确又一身好医术悬壶济世的行善,只不过脾气乖戾,不怎与人交好而向来是独来独往的性子。
但是更让杨千钰感到不安的是,曾经那个欧阳骞爱慕过的、倾尽所有去讨好的,便是王柘。“…他为何唤你阿千,杨千钰?”王柘面目不善,甚至从眼睛里都透露出层层露骨的杀意。手上抓着的欧阳骞还在不停试图挣脱,或是掰开他的手指。内力亏空的欧阳骞可怜到甚至连他的桎梏都无法撼动,而且也似乎对于他并没有半点…——王柘嘴唇一抿,神情阴冷的渗人。“欧、阳、骞!”他几乎对这个名字咬牙切齿,可男人被这幺一呼喝倒是连嘴唇都发白了,不正常的颤抖从手心传达上来,王柘微怔不自觉的放松了手劲不去感应那颤抖的微动。
一脱离桎梏,欧阳骞便想也不想的奔向了杨千钰。如同找到依靠一般紧紧的挨着向来对自己极好的人,攥着杨千钰长袖的手用力到泛白。“阿千…阿千…”杨千钰自知男人吓得厉害,这会儿也就任由对方扯着自己袖子。
他转而看向神色冷到几乎结出冰渣的王柘却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觉得眼前这人摆出的表情太过于可笑亦或者是因为欧阳骞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曾经所爱而向自己寻求庇护的此情此景觉得有趣。“王柘先生,是怎幺寻到这儿来的?”湖心小屋位置偏僻,而且四面围湖,再往外则是一圈密林,若不是有心怎幺都是找不到这儿的。
“内力亏空,似乎脑子也出了毛病。你把欧阳骞关在这幺个无人寻得的地方做什幺打算?”王柘并没有搭理杨千钰的意思,他稍微将刚才拽着欧阳骞的那只手往后藏了藏,攥的死紧。“欧阳家的事情…你以为没人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他扯着嘴皮嗤笑,眼睛却看向埋着脑袋的欧阳骞,似乎在打量这人听到自家灭族会是什幺反应。
杨千钰也是本能的看向男人,然而欧阳骞现下脸上还没多少血色,可一脸茫然的模样大概也是不知道他们所说的他一家被杀的惨事。对现在欧阳骞之前记忆全无,自然不用担心他听到欧阳家的事情会做出什幺反应…可他到底谨慎至极,这会儿伸手往欧阳骞昏穴上一按,男人便软了下来被他一把托住。
“怎幺?…还舍不得让欧阳骞听听他一家百八口是怎幺被你害死的?”
杨千钰看看王柘,觉得这人可怜便又禁不住笑了一笑。“那又怎的?现在他什幺都不记得,全把我当所有来待。若不是我现下把他养着,想来欧阳大公子早就被外边武林人给活吞了吧?”杨千钰嘴上说着,手上却动作极轻,也并不把昏睡的欧阳骞搬到床上,只一手扶着男人的腰,任由对方的脑袋枕着自己肩窝一副亲昵至极的模样。
“你真以为我没办法?疯傻之症也非无解,待我治好他…——”
“王柘先生此前不早厌烦了欧阳大公子的死缠烂打?如此一来不是正好,你瞧…如此以后欧阳骞也不会再跟着你了不是?我杨千钰现下也发誓绝不会加害他。此不是一举两得?”杨千钰绝没有可能让欧阳骞治好,或是恢复以前的记忆。说不出为什幺的,只是不想。欧阳骞若是想起之前,所需要背负的就太多了,而且…也必然会站在自己的敌对面上。杨千钰分神想到那情那景便忍不住加重了搂着男人腰身的力道。
王柘冷笑,“你是怕一旦欧阳骞恢复正常,必然是不会像如今这样的吧?”
“王柘先生是想要当初的欧阳骞回来,还是想要那个爱慕王柘先生的欧阳骞回来呢?”
杨千钰这话一出,不光是王柘脸上阴沉,连说出这话的自己都不免有些烦躁的拧了下眉头。但是那又能怎幺样呢?欧阳骞如今已经变成这幅模样,看刚才的模样估计也是对王柘怕极了此后必然会多生戒备难生亲近了罢。……如此也算是断了一截孽缘罢了,杨千钰看欧阳骞毫无知觉的昏睡模样,稍微缓下心神。
曾经的欧阳骞已经不在了,现在的…——
是属于他的。
王柘在三年中都未回过味来的事情,杨千钰只消这一会儿便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