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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数学!数学!又是数学!”肖雪原的脸色气得由白转红,几乎在口不择言中,又混乱了对面的人称,“没有钱也要读数学!是我庸俗!是我满脑子都是钱!是我不顾家!只有女学生才懂你!才能和你谈数学!你看眼你住的房子!你坐的车!你每天花的钱!那不是数学给你赚的!”
原逍绷着那张眉眼锋利的俊脸,紧紧抿着那肖似父亲的薄情的唇,挺着少年单薄却笔直的脊背,一字一顿地低声道:“妈,我只是你的儿子。我不是我爸。”
声音压得再低,也如惊雷炸响,话说的再真,也似尖刀捅心,无形却能伤人。
肖雪原是个恋旧的人,认定了什么就不撒手。哪怕如今有钱到捐建图书馆,设立奖学金,她也没搬过家,更没动过家里已然被审美潮流抛弃的过时陈设。
可是这一刻,这个经年不变的旧家,这个曾经爆发过争吵的客厅,这个长得越来越像原百川的儿子,跨越了漫长的时光,在同一空间点上重合,刺得肖雪原心脏麻痹,血液倒流,所有的愤懑与委屈,都涌向了暴力的冲动。
当年那个面对丈夫砸出去的烟灰缸,成了面对儿子挥上去的右手。
那用尽全身力气盛满旧年愤怒的一耳光甩上去的时候,她甚至恍惚了面前站得是当年的原百川,还是如今也已成年的原逍。
原逍不是第一次被他妈甩耳光了,却是第一次这么狠。尖锐的指甲在他侧脸上刮出了细细的血痕。原逍几乎立时在舌尖上尝到了血腥的滋味,整个左侧脸颊都在发麻,耳侧嗡嗡鸣响。
他没觉得疼,只是心中却又翻起来一点点后悔。
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才是那个必须听话的儿子,他妈才是那个家里说了算的强人,明明他妈妈掌握着经济大权,可每每发火的时候,他都觉得站在对面的母亲,是那个被他欺负的弱者。
是一个除非他站着不动,她才能出手伤人的弱者。
原逍没再说话刺激他妈,沉默着,低着头,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卧室了。
一直关着门,晚饭也没吃。
大约直到凌晨的时候,他卧室的门才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原逍其实没睡着,他正失眠着呢。那点出言不逊的后悔,和那点不想妥协的坚持,在他心中你来我往地打架,整个人脑子沸腾如滚水,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想留在国内,想和林夏遥去一样的top2高校,想读数学,正好奶奶也在B市,可以陪伴她老年丧子的晚年。
可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伤害他妈。那点从未曾诉诸于言语的默契,其实母子两人心中都有数。不管原百川怎么对不起肖雪原,肖雪原如何为家里付出,原逍始终都是更爱他爸,更维护他爸,而不是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他的妈妈。
感觉到客厅微弱昏黄的壁灯照了进来,原逍赶紧闭上眼装睡了。
而后听到妈妈换下高跟鞋换上居家棉拖鞋的脚步声,感觉到她刻意放轻放缓的动作,感觉到床侧凹陷下去,感觉到妈妈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贴到了他肿起的脸颊上,感觉到她哭泣的眼泪砸了下来。
肖雪原坐在儿子床边,没开灯,就着外面那点昏暗的灯光,凝视着儿子的睡颜,忍不住流泪。原逍长得越来越像他爸,主意也越来越大了,如今又成年了,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拿,她都要管不住他了。
有时候面对成年的子女,父母反而最怕他们无欲无求。有所求,才是拴住他们的线。
原逍流露出来的那一点不在乎金钱的劲头,才是让她最害怕的。就像当年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就要离婚的原百川一样。可至少原百川还想要儿子,所以才有夫妻两人拉扯纠缠的余地。
她已经忘不了原百川了,如果当初最后只是离婚了只是散了,也许还有走出去的余地。看着那个人已经变了老了不复少年时了,也许那点意难平就淡了。
可是原百川和他心爱的女学生一起,在她爱恨最激烈最巅峰的时候,借酒消愁,醉后驾车车祸双双殒命,将他的人生永远地定格在了英年早逝风华正茂的岁月里。
她还爱原百川,她又恨原百川,一时希望他没死,只要人活着就是最好的,一时又憎恶他,连死都要死得这么不堪。
最恨的就是原百川在她的爱与恨都还没有完全释放掉的时候,就残酷地把她一个人留下来面对这个世界。
肖雪原有时会觉得内疚,不该把他逼得那么狠。一时又觉得不该内疚,是他做不到山盟海誓的承诺,是他欠她的。
可不管是不是原百川欠她的,这债不该原逍来还,肖雪原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可是她少失怙恃,寄人篱下,中年丧夫,如今抬眼满世界,除了自己一手创立的企业,就只剩下这个儿子,成为了她生命里事业与亲情的两根支柱。绝不能容忍原逍意图脱离她的安排与掌控。
其实肖雪原知道原逍没睡着。
她轻抚儿子肿起脸颊的手,虚虚地划过了他额前的短发,最终没有碰上去。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