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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出来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和试卷,砸了他一身,沉着声音压着火气吼他:“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坦白的!”
即使乍逢丧事,又被老师揪着当面批了一顿,但此刻程松柏脑子里还是有理智的。他琢磨着是自己当时放的狠话吓着了儿子,要求提得太高,程冬他怕挨打挨太狠,才撺掇的林夏遥帮他作弊。
要是程冬能主动认错深刻反省,程松柏即使动手打他给他个教训,心里也有数。
接受不了爷爷去世的程冬,其实也是心中难受,好长时间没睡觉,一闭上眼就是爷爷教他写字,爷爷带他种树,爷爷说以后等程冬长大了,要享他的福。
守夜的长明灯燃了三个晚上,程冬就整整三天没睡觉。后来去医院看奶奶,跟着给爷爷下葬,少年人心里也满是哀痛,无法面对人生中第一次亲人的死亡。
好不容易困到忍不住了,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爷爷还在梦里和他笑着说话,就一把被他爸拎了起来,劈头盖脸砸了一书包的东西。
程冬的脑子都不转了,完全不知道他爸让他坦白什么,一脸疲惫的茫然。
“一次性进步十八名,是你自己考的吗!”程松柏把成绩单拍到程冬身上,横眉严厉地盯着他,吼声里的失望遮都遮不住。
程冬被他爸当胸拍得直接倒退了一步,小腿骨狠狠地砸到了床沿上,疼得清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了他爸这句话里的意思,把白皙俊秀的脸绷得紧紧的,冷言冷语地回道:“是我自己考的。”
火气冲顶的程松柏直接把程冬拖得踉踉跄跄地去了客厅,指着程爷爷的遗照和他爆吼:“你给我跪下!你跪在你爷爷面前,看着他的眼睛给我再说一遍,是不是你自己考的?你有没有作弊!你有没有撒谎!”
如果是说因为爷爷过世,因为孝道,因为亲情,让程冬跪爷爷,他愿意。可他爸深更半夜把他拖到爷爷的遗像面前,问出这样的话,程冬紧紧地抿着唇,直着脊背,膝盖连弯都不打,一声都不肯吭,觉得他爸在侮辱他。
看程冬不肯跪,程松柏就知道他肯定是撒谎了,然而程冬还一副不开口不认错不服软的样子,气得他太阳穴突突地发疼,直接顺手就拿起门口衣架上挂着的皮带往程冬的背上抽:“你给我跪下!”
这次可真是气上头了,程松柏一点力都没收着,程冬被他抽得脸色一白,身体直打晃,但就是不肯跪下去。
从小程冬就知道他爸对他不满意,在他的记忆里,他父亲每次难得回家,第一时间就是检查成绩单,检查完了,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然后他要承担的就是这样的负面情绪,来自父亲的失望,暴怒,责骂,和恨铁不成钢的单方面殴打。
程冬知道他爸凶得很,如果发起脾气来,是会动真格地打他,温柔的妈妈怎么哭都拦不住的,只有爷爷能管住他。
此刻爷爷再也不会在了,程冬也绝不肯承认自己害怕,反而是脑后有反骨,心中有不平,胸腔里那点愤懑之情烧得沸反盈天,觉得这世界真他妈有意思,四处撒野的时候反而天天都是好时光,如今明明自己开始用功了努力了,却是父母不信他,老师不信他,遥遥要走了,奶奶住院了,爷爷也离开他。
他一贯成绩差得坦坦荡荡,毫无遮掩,什么时候因为怕挨打撒过谎?如果是爷爷在,看他这幅样子,绝对会明白他没撒谎,也相信他没撒谎,而不是只听老师的一面之词。
然而一年只见几次面的父亲,却完全都不了解他自己的儿子,更不会欣赏这份坦荡,相信这份坦荡。
程冬心中愤愤不平:明明是爷爷养大的我,凭什么你在这里拿根皮带抽我,就想让我跪在爷爷面前拿这份感情来证明我没撒谎?
程松柏看着自己儿子一副绝不服气的反骨模样,打定主意这次要一次性把儿子打服了,打到他服软,打到他认错。
往常程松柏天南地北地到处跑,日常哪里管得了儿子。难得放假回来一次想管管,刚一唱白脸,说是打程冬,也就是控着力度给他松松皮,可每每爷爷奶奶和老婆都护着,搞得这小子脾气能上天,成绩能入地。
如今程爷爷不在了,程奶奶身体也不行了,程冬以后肯定得跟他走,这一次不把他打服了,以后这根本没法做老子,没法教育他了。
一皮带就冲程冬后背抽了下去:“你给我跪下!你认不认错?”
程松柏对程冬动手,从来没这么用力这么狠过,可程冬就是站在程爷爷的遗像面前,一字一顿地对程松柏说话,连声爸都不肯喊:“我不跪。有本事你在爷爷面前把我打死,再去生个你满意的。”
程松柏抽他一次问一次,到后来,程冬额角手心全是沁出的冷汗,却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连话都不屑回了,满脸满眼的倔强里,就写着一句话:有本事你把我打死。
家里头没人在。奶奶躺在医院里,妈妈在医院照顾奶奶,爷爷正眯着慈眉善目的笑容,在遗像里望着他们,不会说话。
没有人给这父子俩递台阶下。谁都不肯先低头。
后来程冬站都站不稳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