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的目光微微有感慨：“就是心里有人，也不想对不住别人，你说对吧？”
    秦老汉虽然只是个木匠，但是有一手精湛手艺，还是积攒了不少钱的，只是后来，他心里也装不下别人了。
    再也没有人，笑得比她还好看了，他也不想去敷衍别人。
    秦天听得有些痴了。
    老汉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我看得出来，你对小柔还是真心的，她都这样了，你照顾她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的，这不容易呐。”
    秦天笑了笑：“我相信她肯定能醒过来的。”
    秦老汉也道：“我也相信。”
    只是他们两个人虽然是这么相信着的，镇上其他人却一点都不相信。
    众人渐渐都知道秦老汉捡回来了两个外地人，一个男的倒还好，就是摔坏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起码胳膊腿儿都是正常的，那女的，却几乎是个活死人了，每天能吃能喝，就是动弹不得，说是什么病来着，对了，植物人。
    你说这植物人，不久跟那地里的白菜麦子差不多么，连个傻子都不如，也真不知道秦老汉是不是运气背，现在家里竟然还住着一个活死人。
    秦老汉自然也能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不过他也没有怎么在意，他都活到这把岁数了，难不成还要介意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不成，而且这么多年，他的事情在清水镇上流传着，被人讨论的也不少了。
    只是众人总是那么一副口吻说小柔，他心里还是颇为不舒服。
    他既然给了小柔这个名字，就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闺女，虽然小柔从来没有醒来过，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但是他渐渐已经把小柔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而且小柔虽然一直沉睡不醒，身子却都是好好的，长得也美得很，这方圆百里，他就没见过哪个女人能比小柔还要好看的。
    这样的姑娘，以前会说会笑的时候，应该是怎样美好的一副画面啊。
    秦天在秦老汉家里住了些日子后，看着秦老汉家里放着不少做木活儿用的工具，就问了下秦老汉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
    秦老汉已经好多年不碰那些东西了，他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技艺大不如前，也不想砸了自己这一辈子的名头，所以后来就不做木活儿了。
    他一样样跟秦天说着，秦天人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智力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比一般人要聪明多了，秦老汉一说，他很快就理解了，而且上手就会用，学了两天，就已经很是熟练了。
    秦老汉很是激动，这样的好苗子，就是在当年，也是极为少见的，更别说现在这样的时代，更是少有人来碰这些老掉牙的东西了。
    因为年轻人心气儿都高，只想学那些看起来高大上的东西，什么金融法律医学，一说做木活儿，大家都下意识看轻你，觉得你就是没脑子学别的东西才会来做这种东西的，而且年轻人也浮躁，做木活儿要心静才行，不然你连线都拉不直。
    秦天虽然已经不是少年人了，但是性子却非常沉稳，秦老汉教给他什么东西了，他能一天不吃饭也要把那东西给学会了琢磨透了才行，就是因为这股学习的劲头，没过两年，他就把秦老汉当年做木匠时候的手艺给学的差不多了。
    而且秦天比秦老汉强的地方在于，他会识文断字，掌握了秦老汉的技术之后，他也没有闲着，没事就跑去镇上的旧书店里面借书回来看，镇上的旧书店会回收方圆几百里地方的旧书，什么种类都有，秦天就去找里面和设计、手工相关的书籍。
    后来，秦天也不知道怎么学的，竟然还学会了木雕、泥塑。
    秦老汉也很是咂舌，没想到秦天这么一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竟然能掌握这么多手艺。
    清水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是却是国内百大古镇之一，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名气，所以近些年来旅游业发展的也不错，每年很多附近的人过来旅游，虽然小镇很小，也没有太多景点，但是小桥流水，青石游船，就是拍几张照片发发朋友圈，也是极美的，不少文艺青年都喜欢过来，走一走，拍一拍，还有不少穿着古风服装的姑娘，来这里拍照。
    秦天看着这里游人众多，顿时便起了些心思。
    他做了一些木雕泥塑小玩意，在游人多的地方卖，旁边还写上“清水镇秦木造艺”，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游人也都是不缺那几个钱的，看他做的东西也很精巧可爱，纷纷也愿意掏钱买，秦天每次出工，都能卖光。
    而且他的东西和那些批发市场进货来卖的东西不一样，他的东西是自己做的，旁人就是想仿造都没有办法。
    所以那些旁边售卖一些廉价批发商品的小贩看见他生意好到爆，都嫉妒得牙痒痒，却又没办法复制他的商机，因为这些手工技术，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
    这些是秦天一天天学习和练习的积累，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后来秦天赚的钱已经很多了，不仅还了当年秦老汉给他和小柔治病花掉的钱，还余下很多，秦天便用这笔钱买了青砖水泥，自己动手，在秦老汉屋子旁边又盖了两件屋子，他和秦柔住一间，秦老汉住一间，以前的老屋就作为他做木活儿的地方和仓库。
    镇上的人本来还嘲讽秦老汉捡回来两个麻烦和拖油瓶，这下子又纷纷羡慕起秦老汉来，因为秦天赚了钱，一点都没有苛待秦老汉，给秦老汉买衣服、买烟买酒、还给家里添置了新的电视机和冰箱。
    秦老汉本来让秦天不要花钱这么大手大脚，让他留点钱给秦柔治病，秦天却摇了摇头：“小柔的病情我知道，只能等待哪天她自然醒来了，我现在能挣钱了，能让你和小柔吃的好点住的舒服点，我就很开心了。”
    秦老汉看着家里的日子日渐好转起来，也不禁很是欣慰，看着两个孩子，他心里知道，其实自己才要感谢他们两个的到来，虽然两人刚来家里的那两年过得的确是很苦，但是家里却有了人气儿，他每天回到家不再只是面对着冰冷的墙壁，现在有秦天陪他说话，秦天还能陪他下下棋、喝喝小酒，听他吹吹当年的牛。
    他不再孤独了。
    有时候，秦老汉还会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秦天真的恢复了记忆，他肯定会带着小柔离开这里的吧，秦天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那周身的气度那样貌，都绝对不是普通人，想必他们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吧。
    不过秦老汉还没有那么自私，虽然他是真的很希望这两个孩子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可以一直和自己住在一起，但是他还是真心希望小柔可以苏醒过来，秦天也可以找到失去的记忆，他们应该回到他们本来拥有的人生。
    秦天看着秦老汉的眼神，总觉得他时常会有一些悲伤的感觉，但是秦天年纪没到那个地步，自然不能理解老年人的感受。
    秦老汉觉得自己反正也活到这个岁数了，已经算是半条腿踏进棺材板的人了，能在生命最后的这一段时间有两个孩子陪着自己，他已经很知足了，他本来是一个老光棍，也没有孩子，本来该孤孤单单地度过晚年生活，现在还这样热热闹闹的，家里生活的条件也好了，秦天也争气，镇上的人对他都是赞不绝口的。
    秦老汉就把秦天当做自己的孩子，心里自然也觉得与有荣焉。
    只是他还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见两个孩子重回他们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