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夫人推开他的手，气息微弱地抱怨道：“你不是不站在我这边吗？跟你说有什么用？还不够让我生气的。”
    “不站在你这边，也可以跟你聊天。你要是不把心里的那些话给说出来，你会憋得难受。”
    “不用你突然好心。你出去，我要睡了。”
    “你也睡不着，我下楼端碗粥上来，胃里有东西了你再休息。”封先生说完转身下楼去厨房端了一碗粥得很香浓的粥上来。
    他们一家人都喜欢添加了各种食材的粥，吃的时候可以不用吃菜就能吃饱。
    他把粥端进房间。
    封夫人瞪了他一眼，没再排斥，动作缓慢地从床上做了起来，接过粥碗慢慢吃起来。
    熬了一整个晚上，不只是头晕，连胃里都是空的，难免有些虚。
    吃了一碗粥之后，胃里有了东西。
    封夫人擦了擦嘴，喝了半杯牛奶。
    封先生给她收拾了一下，重新回来的时候，在封夫人的白眼下脱鞋，坐到了床上，“我们简单聊聊，等你睡了就停止。”
    “你昨晚跟儿子聊什么了？”
    “聊的是你和安安的事。更准确地说是，你对安安的态度和偏见的事。”
    “我对她没有偏见。”封夫人立刻说道。
    “你别急着否定什么。我们是好好沟通，是抱着解决问题的目的沟通，不是辩论，非得有个输赢。”
    “我也没想着有什么输赢。”
    “我懂，我们都一起走过几十年了，你怎么想我还是相对了解的。”
    封夫人也许是熬了一晚上，这个时候疲倦不已，态度也没有昨天那般强硬了，说道：“我就是为长宁感到不值，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很难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
    对于这一点她也是了解的。
    在心里一旦对别人有了偏见，别人哪怕做的再好，她也会选择视而不见。
    她事先知道小语和寒墨的事，安安是寒墨心里所惦记的那个人。
    没过多久长宁就跟她说他有女朋友了。
    她那个时候很高兴，就一心惦记着要见见他女朋友。
    结果满怀期待的等待之后发现居然是安安。
    如果她和安安相识是其他的场合或方式，她不会对安安这么厌恶。
    她对安安最基本的印象不好，她先是她女儿的情敌，之后又成为了她儿子的女朋友。
    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妈妈，她刚开始并不反对，也愿意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后来霍家人做的很多事都把她的儿子不当回事，她就越来越不满了。
    到现在已经演变成了根本无法忍受安安。
    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样的想法告诉他们。
    封先生依旧是一边跟她聊天，一边帮她按摩。
    封先生声音放得很平缓，“我先说说对安安的看法。我很喜欢她，她聪明、漂亮、明亮，是个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她哪怕是抛却了霍家的光环也是个很优秀的人。她和寒墨之间的关系也很简单，在寒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那时候寒墨受了重伤，是安安最先看到的，让她的哥哥们去救他。寒墨的事你也了解不少。他有一段很那样的过去，在那段时间里暗暗是他唯一的光。如果没有安安，我们的女儿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丈夫。从这一点来说安安做的很对。”
    “你就是想方设法给她贴金。”
    “我现在渐渐明白你的想法了。你认识安安跟我认识她的方式不一样，所以两个人对她的看法会差距越来越大。我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了，她是霍家的掌上明珠，被所有的人宠着。她身上却没有任何的娇气，接人待物都很好。整个就是一个光芒体，在哪里都能轻易地获取别人的喜欢与疼爱。你要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安安一定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结果你平时不关注这些，认识安安的时候，是从小语的嘴里知道的。我不想用语言却揣测我们的女儿，她不是那种会轻易诋毁别人的人。她在你面前应该也没有说过安安的坏话，但她应该跟你提过安安是寒墨心里所想的人。你因为这句话对安安有了芥蒂。可你换个思路去想想，安安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不值得优秀的男人喜欢吗？寒墨这么优秀的人，他喜欢安安也没有错啊！安安救过他，又在他灰暗的时候没有放弃他，尽可能的给他关心。这不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做出来的很暖心的事吗？”
    封夫人摆了摆手，“你舌灿生花的，我说不过你。”
    “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你也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们的目的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做无意义的沟通。”
    “你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带了偏见了？”
    “这个我们暂时不谈，先谈谈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好是你的儿媳妇。”
    封夫人被他身上难得的咄咄逼人的气质给震住了，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我知道她很好，但有一点我很不满意。她既然不喜欢寒墨，为什么不明确的拒绝他？让他单方面的追了这么多年，最后变成了所有人嘴里的笑话。”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寒墨还是小语？”
    “都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如果你对这个事有怀疑，你可以亲口问问安安，让她给你一个答案。”
    “我为什么要问她这个？”
    “你对她正好有这方面的疑问，秉着解决问题的原则，就该把事情问清楚。你凭着自己的臆想胡乱猜测那是不公平的。”
    “她不就是想吊着寒墨吗？一边吊着这么优秀的人，又一边嫌弃对方的家世。最后遇到了咱们儿子，才跟寒墨把话说清楚。”
    “你的这个想法把咱们的四个孩子都给诋毁了。”
    “那还不是因为安安。”封夫人气急道。
    “你这个理所当然的想法教人挺无奈的。我的想法是你有什么意见直接问当事人，当事人会给你一个答复。无论那个答案满不满意都是当事人给你的，而不是你胡乱猜测的。另外，这件事四个孩子都不把它放在心上，你这么把它放在心上做什么？这其实跟你没有多大的关系，人家当事人都跨过去了，你还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你现在是在教训我？”
    “我是想让你把心态摆正，别把孩子的姻缘给毁了。你的儿女都不是普通又没有脑子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没有咨询你的意见说明他们不需要你提供什么意见和建议，你现在的很多想法是在给他们添乱。你要是自己说你不清楚，我建议你出去旅行一段时间。”
    “连你都开始反感我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家吗？”
    “你先问问孩子们的意见，原来判断是不是为了我们家好。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并不觉得你的行为是为了我们家好。你看两个孩子在遇到他们喜欢的人的时候多开心，我们女儿已经怀孕了，很快就成为妈妈。儿子也遇到了自己的未婚妻，等合适的时候就会结婚。这不都是好事吗？结果两个孩子开开心心的迎接自己人生的大事，你这个当妈的在背后气得半死。这也说不过去啊。”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不希望我们的儿子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为了抱人霍家的大腿委曲求全，娶一位公主回来。”
    “谁会这么说？”
    “你自己平时不关注这些，你当然不知道了。”
    封先生对此有些无奈，但还是很有耐心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过什么样的生活方式都会有人指手画脚的想要干涉你的决定。这些闲言碎语没有必要理会。要真的达到别人都满意的程度，我们就别活了。”
    “你倒是想得开。”
    “活到了这把年纪还被这个问题困扰，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要是对安安本人有意见，大家可以沟通找到一个适合的相处方式。如果你是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那真的谈不下去了。无论是我们家还是霍家都有无数的眼睛盯着，都想趁着我们倒下的时候才上1万只脚。我们过得越不好他们也高兴，我们过得越好他们越生气。”
    封先生变得郑重了几分，“如今你有这些想法也怪我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让你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当个闲散的夫人。你心里所想的所看到的都是夫人之间的鸡毛蒜皮和闲言碎语，你要知道那些话都不能信，需要辩证着听。结果你现在完全反着来了，家里人的话你不相信，一个劲的相信别人的话。你这个想法要是再发展下去，我们家将得不到安宁。”
    封夫人见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难免有些担心，“你，你是说真的？”
    “家里的当家主母没有任何主见，思考方式是听着别人的闲言碎语来决定的，这个家未来还有什么前景可言？这比你单纯看安安不顺眼要严重的多。如果你真的这样，接下来的几个月你都别出门了，好好在家反省。什么时候反省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说。”
    封先生也不看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掀开被子穿上了拖鞋，“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