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非悦看清办公桌后的老人的脸时，怔忡了一下。
    那个老人跟霍老夫人长得极像，气质却大为不同。
    老人应了一声，从办公桌后起身，“人不大，谱倒是摆得很足。”
    “在您面前我哪儿摆谱。婶奶奶，这是我媳妇儿。”霍予沉转头对褚非悦说道：“这是奶奶的亲妹妹，跟奶奶一起嫁进霍家，是叔公的妻子。”
    老人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的说道：“以后叫我余夫人，家里的那些称呼别用到这上面来。”
    霍老夫人和她的娘家姓余，她行走商场用的也都是娘家的姓氏。
    “是，余夫人。”霍予沉应道。
    在余夫人坐到沙发上后，霍予沉和褚非悦才入坐。
    余夫人睨了霍予沉一眼，“行了，护犊子也护得差不多了，走吧。”
    “好长时间没看到您老人家了，您老家人能稍微看我一眼不？”
    “没空看你，我现在对你媳妇儿有兴趣。”
    “好吧。我先回公司忙了。”说完，他捏了捏褚非悦的手，起身离开了。
    余夫人的目光在霍予沉离开之后便得锐利异常。
    褚非悦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平静的回视着她。
    余夫人看了好半晌，才缓缓收回了目光，“你有点小聪明，不过这些小聪明在商界里没有任何作用。”
    “余夫人说的是。”
    “你真的认为我说的对？”
    “我在商界的经验几乎于0，在我有自己的感悟之前，我决定先尊重过来者的经验。”
    余夫人不置可否，说道：“我的医生跟我说我还有半年的寿命可活，能工作的时间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我没有多少时间等你，你如果在仅有的三个月时间内不能像点样，接手我的位置，后果不堪设想。周围有一批人等着补位，就算是予沉也不一定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您生了什么病？”褚非悦难掩惊讶。
    “这是我的私事，我只能告诉你我活不久了。不然也不会匆忙找人接班，你能力、智商、情商都很一般，胜在还有那么点正直的味道，勉强当个人才培养。要是你没法胜任，那也是天意，霍家该散则散，没什么好说的。”余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神情都很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褚非悦点点头，“我尽力。”
    余夫人看了她一眼，没发表什么看法。
    褚非悦则是有段时间没在职场里行走，就遇到余夫人这样的角色，不免忐忑。
    而余夫人的话太单刀直入了，她有些应接不暇，对接下来的事也不太有底。
    余夫人：“接下来的半个月你就跟在我身边帮我打理点事，也放聪明一点，别让我一个快死的人一点点的教你。”
    “是。”
    语毕，余夫人便站起来，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戴上老花镜继续看报表，也没安排褚非悦做些什么。
    褚非悦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就起身到书架和文件架前看了起来。
    余夫人眼神也没往褚非悦身上扫一下。
    褚非悦发现书架上多半是一些古文书籍，都是众所周知的旷世名篇。
    文件架上则是按年份排列下来的各家公司的这些年的情况以及汇总，密密麻麻的占了两个七层书架。
    褚非悦看着就觉得压力山大，她这个被临时赶上架的鸭子能不能做得稍微像点样儿？
    以前她对老板这个岗位还各种羡慕嫉妒恨，时不时对他们做出的一些决策低骂几句傻缺。
    如今，近距离接触这个岗位，也有可能扛下这些公司时，她才后知后觉的体会到了看似风光背后的艰辛与不容易。
    看似平静无波的商海随时有触礁或翻船的危险，这些明暗处的风浪是最先袭向掌舵人的。
    其次才是员工们。
    那股她从未遇见的风浪如今要袭向她了，她是一下子被击垮还是能从大浪淘沙中找出属于她的那条路？
    褚非悦暗暗吸了口气，拿下她目光平视时看到的子公司的这两年的汇总文件夹下来，坐在沙发上开始看起来。
    余夫人的目光依旧没有放到褚非悦的身上，根本没对她的所做所为发表什么看法。
    傍晚。
    霍予沉下班后给褚非悦打了个电话，知道她还在写字楼那边，又给余夫人打了个电话，余夫人拒绝了霍予沉一起吃饭的请求，跟她的助理回家了。
    褚非悦则收拾东西到楼下的商场一边逛街一边等霍予沉。
    霍予沉在半个小时后到了。
    褚非悦坐上车后，扬了扬手里的几个袋子，“霍董，给你买了一点东西。”
    “我媳妇儿对我真好。”霍予沉边倒车边问道：“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今天都在看文件，还没有其他的安排。”褚非悦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霍董，我觉得前途简直一片暗礁，您确定要把我这个没有任何经商经验的人直接扔过去学管理学吗？”
    “是余夫人亲自挑的，她觉得你能当她的接班人。”
    褚非悦惊讶了，“我？我跟余夫人最大的共同点是性别相同，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我有哪一点能胜任那个角色了。”
    “她为什么会从霍家几位媳妇儿里挑上你，我也不清楚。估计跟我想结婚时，选择你是一个意思。遇到了，觉得你恰好合适就选你了。”
    “一点也不浪漫。”
    “浪漫不能当饭吃。”霍予沉笑道，“我上次跟你提过一个原因，很可能是你看起来大气、心里不藏事，有种傻气的正直。你这样的性格只要你身边的人对了，就算刚开始公司的发展会慢上一些。时间一长，你找到了做事的方法，公司仍旧会向上发展。用一时减损的利益，谋求长远的发展，总比让一个人心胸一般、见识一般同时又没有奉献精神的人接手公司。”
    “其他想接手的人肯定恨不得做个我的小人偶玩命扎。”
    “让他们扎吧。”
    “霍董，你不疼你媳妇儿了。”褚非悦一脸委屈。
    霍予沉摸了摸她的头发，“媳妇儿，在你这一身职业装脱下来之前，保持好你高贵冷艳的人设，别卖萌。”
    褚非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