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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依稀让人看出,这曾经是个很漂亮的簪子。
目光落于琉璃珠花上的那一瞬,一阵酸涩感便不由自主的攀上了蔺惘然的眼眶。她觉得这琉璃珠花转出的五色光芒,似乎在一瞬间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声响。没有越空而过的鸟鸣,没有龙晓的话音,也没有春风拂过高墙留下的轻响。这是她娘留下的琉璃珠花,她曾经在洛陵的某个小破院子中着急忙慌的从身上掏出来,复又胡乱的塞进了公孙琰的手心里。
她仿佛是掉进了回忆的漩涡之中,时间都定格在了她将珠花塞进公孙琰手心的那一瞬。她记得,那日她刚刚得知公孙琰是要命的微朝王爷,那时的她脑子嗡嗡直叫,根本理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反应过来,琉璃珠花已经进了他的手心。那人指骨修长,轻轻扣上漂亮的琉璃瓣将其笼如手心,可饶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能叫人看出其中的珍重与珍视。
只是无论当日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思考将珠花塞进那人手心,在四年后的今天,这里琉璃珠花都不该经由龙晓的手重新回到她的眼前。
龙晓适时的开了口,打断了她越积越深的情绪,“所以呢?你去不去涟梁?”
蔺惘然将琉璃珠花小心翼翼的拢进手心,这简单的小动作,似乎是穿过了漫长的时间,与那人拢紧珠花的动作合二为一。冰冷的硬质琉璃硌着她柔软的手心,一点点吸去那些残留下的余温。她微微抬了抬眼睛,正好对上龙晓询问般的目光。她的眼眸一贯是深黑的,宛若一汪黑沉沉的深潭,看上去好似一片漆黑,可不知不觉间就会转出让人惊诧的光亮。
她比谁都明白,琉璃珠花究竟意味着什么,对微帝而言这是什么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她,是蔺惘然留给他儿子的东西。无论琉璃珠花承载了什么,也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罢了。他笃定了他们江湖人的情意,笃定了蔺惘然对这琉璃珠花的看重,从微帝将珠花交与龙晓的一瞬,他便开始等着,等着她心甘情愿去涟梁帮他们慕家挡灾的那一刻。
蔺惘然自嘲般的嗤笑了一声,眼神冷的吓人,“去。”她轻轻道。“为什么不去?有些事情我还要找他们问清楚呢……”
春风拂过万家门窗,化去了积攒了一个冬日的寒雪,带来了勃勃的生机。想来,若是可以,谁都愿意在这样柔和又充满朝气的春风之中生活到老,不用担心那些人心的阴暗,不必考虑纷飞的战火,只记得眼前青山不老,身后是袅袅炊烟。这,该是多么的幸福。
蔺惘然最终还是匆匆收拾了行装踏上了南下的路,独孤去闲自然是不会拦她,只是临行前多次嘱咐她,如今战事危急,还是尽早回来的好,千万莫在涟梁冒什么险。龙晓本就要回龙王谷,沿路南下,顺便也会路过涟梁,也就自然和蔺惘然搭了个伴儿。可不知为什么,沈季淞也因着一些原因,主动提议要去涟梁看看。
涟梁路远,他们走了陆沙辟出的江湖道,走走停停,经过了平静的小村镇,经过了不算繁荣的小城,也看见了运河之上满载货物的商船。南边依旧如四年前一般,百姓安和,透着一股临水儿之地独有的温柔气儿。
他们甚至在寻常茶肆酒家之中还能听到几个故人的名字,大约是赵首捕又成功斩杀了什么为祸人世的恶妖,周大人又怎么在朝堂之上顶撞微帝了。没什么重要的,也就是些不痛不痒的百姓谈资,连其中的真假估计也难以捉摸。只是只有这时候,她和同行人安安静静的落坐在茶肆的另一边,静静听着别人说那些好笑的事儿,她才觉出原来四年光阴已过。自四年前那事起,周千离和赵锋自然是回了微朝各自领命,而秦烟也受了东海族中的号召,让她赶紧回去将蚀心珠一事先放在一边。
蔺惘然下意识的抬着食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木桌,发出了些许细微的轻响,她有些出神的看着那些互相交换着谈资的寻常百姓,他们不知西境险恶,也不知熹皇勾结妖族,更不知他们如今的安逸早已被置于悬崖之上摇摇欲坠。
她轻轻笑了一声,很快扬起的弧度便在嘴角淡化,再也寻不到半丝踪迹。原来已经过了四年之久了,她想。
龙晓缓缓的扣着木桌,话音里带着他一贯的怪异笑意,“过了前面的小镇子可就是涟梁了。”
春风穿过野林、小镇、城墙,最终进入了南边那座繁忙的都城。都城长道之上,行人很多,皆着宽袖长袍,在春风的吹拂下微微扬起,很是风雅。而都城南边的那座矮山之后,落着一座十分清雅的小观,里面没什么小道士,是故,观中的长阶上铺了一层落叶。落叶有些厚了,若有人踩上,必然会发出一声声轻响。整一座小观都显得些老旧,也不知是积了多少厚灰,唯有观口挂着的“凤凰台”三字光亮如新。
身着暖橘长袍的男子踩上厚实的落叶,顺着长阶一点点向观里走去,而他最终停在了一扇不怎么起眼的小门外。他手上托着个药碗,碗中盛着温热的汤药,此时还散着白白的热气。他嘴角含着笑,轻轻挥了挥衣袖,身前的木门便自行打开了。屋中的气息在木门打开那一刻,缓缓散逸开来,同外面的柔和春风交织在了一块儿,显出一些山间雨后清风拂叶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