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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漾伺候着佟贵妃,坐立帝王下端不远处,马佳氏在隔了一个席位,领着女儿荣宪,笑着看她,寒暄了几句后再坐下。
佟贵妃生病后,对别人的关注异常敏感。
一束来自上位的视线擦然而过,她下意识抬起头,与康熙关切的目光对上,下意识露出虚弱的笑。
康熙点头示意,目光掠过她身边忙来忙去的苏漾。
今日苏漾身着素雅的女官旗服,素颜朝天。
没有像其他后妃踩着花盆底,小碎步慢悠悠的。动作干脆利落,在月色底下,额头上微浸出细密的汗珠,她举手投足间颇有对佟佳氏的维护意味。
离上次七夕乞巧节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宫外那个活泼思想跳跃的小宫女,又变回了恭敬守礼,矜持自重的苏女官。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差,让人忍不住想去深究。
“梁九功,”康熙侧头吩咐,“贵妃体弱,繁冗礼节必定耗费心神,等结束便送她回宫歇息。宫中佳节忙碌,秋来燥热不安,宫人各自赏一碗冰镇凉茶。”
梁九功弯着腰,谄媚一笑:“嗻!”
佟佳仙蕊强撑着病体来了,繁缛礼节下来后,身体更撑不住,在遥遥的看了一眼自己母亲后,吩咐苏漾将她搀扶回去。
赫舍里氏与佟国维说了一声后,从宴上起身,随着前来唤她的多鱼一同去了承乾宫。
因为中秋,宫里各处喜气洋洋,且前不久封了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但承乾宫冷冷清清,多鱼守在门口,苏漾在亲自给佟贵妃煎药,承乾宫内,就只剩下崔娴姑姑、佟国维夫人赫舍里氏,以及佟贵妃。
佟佳氏苍白着脸靠在床榻上,轻轻叫着:“额娘。”
她脸在这一段日子,瘦了许多,眉梢笼着烟雾袅袅的惆惘。
赫舍里氏满脸忧心:“仙蕊,怎么额娘病快好了,你又病倒了?这可叫额娘如何是好。”
佟佳仙蕊突然迸出眼泪,用力抱着她,哭泣一声:“额娘,额娘,我好累啊。”
赫舍里氏心疼的拍着自己女儿后背:“你跟额娘说说,如今你是贵妃娘娘,额娘也只能听一听女儿的哭诉了,有些事情,说出来就不伤心了。”
佟佳仙蕊哽咽得说不出话。
“额,额娘,”她眼睛里闪着泪花,“太医说我宫寒,体质不易受孕,说我身体不好。”
“赫舍里氏未封后前,皇上三两天就往她那去,女儿进宫一年多,仅仅只有数次,这段时间后宫纷纷传来妃子有孕的消息,偏偏女儿肚子还不见声响……”
她埋在赫舍里氏的怀里,哭腔道:“女儿又病了,怕沾病气给皇上,皇上开始来了一两日,后来便不来看女儿了。”
赫舍里氏摸着宝贝女儿的头:“仙蕊乖,说不准是皇上前朝公务繁忙呢,不来那些日子,他可曾有去过其他宫里?”
赫舍里氏眼泪轻轻滑落,“在皇后那。”
“这就是了。”赫舍里氏拍了拍她背脊,低声安慰,“皇后,在民间才是妻啊。”
她微微叹息一声,低声说:
“咱们这个皇帝啊,年纪轻,心思沉,前几日颁布手谕,未曾不是有防宫外宫内互通消息。后宫众多妃嫔,无一不是从朝臣们府里选秀出来的,不是,就是直接宣召进宫。你如今病了,若是心结迟迟不得开解,这样病着,皇上一天不来,两天不来,十天不来,去了别处,那你岂不是更加艰难了,要想重获圣心,是很难的。”
她将这道理,掰碎了碾成灰,教自己这个年纪尚小的大女儿。
“固有表亲这一关系在,那也泛泛,皇家之心,不可揣测试探。”
佟佳仙蕊惶惶的看着她:“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
“你自进宫那一日起,就得就受这个事实。”
“也不要贪想帝王之情爱,仙蕊你知道吗?”赫舍里氏说,“当年皇上纳娶孝诚仁皇后时,太皇太后与他商议,却被拒绝了。”
“太皇太后便问他:为何拒绝,孝诚仁皇后蕙质兰心,温良娴舒,气质从容典雅,你可有不满?皇上却说:未有不满,只是……不是心属之人。太皇太后接着问:所属意之人为何?皇上却答不上来。”
“那晚深夜,太皇太后最终还是劝服了他。前朝、后宫,都需要这么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来主持张罗着稳定,才不会乱套。”
“额娘,你怎么知道的?”
赫舍里氏苦笑一声:“这是额娘猜测的,喜不喜欢一个人,眼底是瞧得出来的。”
佟佳仙蕊一副承受不了的模样,有些痛苦道:“那皇上喜欢谁?”
这或许才是她生病的症结所在。
赫舍里氏轻呼了一口气:“谁知道呢,古来有之,先皇钟爱孝献皇后董鄂氏,可结果呢……”
“仙蕊,额娘知道你难过,但千万不要去奢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才子佳人、琴瑟和鸣,那是话本的,人要学会着面对现实。”
佟佳仙蕊呆呆地望着她,一时也忘了哭。
“那,那我应该如何做?”
赫舍里氏对她宽和的笑了笑:“尽快好起来,身体第一位。”
“然后,既然不易受孕,那就稳固宠爱,有人帮衬着,可以慢慢调理体质,再受孕,这样会安全很多。”
佟佳氏呼吸猛地窒住,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额娘……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