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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节发白,指甲都嵌进了他的手背。
夏侯澹垂眸望着她,想从露出来的半张面庞判断她的表情,手心却感到了潮意。
“……别哭了。”
庾晚音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涌出,狠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也——不想——”
恍惚间她想起了方才从梦中带出的另一份情绪,原来是愤怒。
明明下了抗争到最后的决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片天地扯开他的胸膛,刨出他的心肝。
恨他变得太快,也恨自己力不能及。
还恨泪腺不听使唤。
她拼命想将软弱的泪水憋回去,憋得脸都涨红了。
夏侯澹抽不回手,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措:“别哭了,是我处理得不对。暗卫没事,谁都没事。不会关你的,刚才气急说了浑话,我转身就后悔了……晚音?”
庾晚音摇摇头:“不是,是我不该出宫。”
她终于松开了他的手,坐起来面对着他:“我错估了形势,险些酿成大祸,还牵连了别人。”
“也没有……”
“还害了你。”庾晚音悲从中来,“你刚才好像要撕碎什么人,又像是自己要被撕碎了。那时候你到底到哪儿去了?我是不是把你又往暴君的方向推了一步?”
夏侯澹:“……”
他的三魂七魄都被这个问题摇撼得晃了几晃。
是了,看在她眼中,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在苦苦阻止一桩早在十年前就发生了的事,如水中捞月,伤心欲绝地挽留着一抹幻影。
所有妄念如迷障般破除,转而又织就成新的妄念。
夏侯澹毫不犹豫,结结实实地拥抱住她:“没有。我又回来了。”
庾晚音:“你能别再走了吗?我不怕失败,也不怕死,可我怕你在那之前就消失。你消失了,我好像也会很快消失,磨灭在这具壳子里……”
“不会的,我们都在这里。”
夏侯澹在这一刻做了最终的决定。
“无论生死,你都有同伴,我决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明明紧贴着彼此,这咫尺之间却似有万丈沟壑。一句誓言落下去,都荡起空洞的回声。
庾晚音不敢再想,一口咬住他的嘴唇,齿尖刺出了血珠来。夏侯澹闷闷地笑了一声,成全她,劝诱她,连血带泪一并吞下,像妖怪品尝一抹鲜润丰盈的灵魂。
裂帛散落,长发铺展,蜿蜒过交叠的手臂。
宫灯熄灭后,月下雪光更盛。
庾晚音顶着妖妃的名头当了这么久尼姑,终于干了一件妖妃该干的事。
她让夏侯澹愈合中的伤口又渗出了一点血。
萧添采看着夏侯澹褪去龙袍露出胸口,满脸写着没脾气。
夏侯澹:“看伤口,别看不该看的地方。”
萧添采还指着庾晚音兑现承诺,不敢得罪这对狗男女:“微臣这就重新包扎。”
他拆开原本的包扎,为了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斑斑印痕,恨不得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摸索着敷了药,又取来新的绷带。
缠了半圈,夏侯澹一转身,亮出了背。
萧添采:“…………”
别说,还挺有美感。
他麻木地想着,终于忍不住瞟了一眼庾晚音。
庾晚音做贼心虚地别开脑袋。
萧添采像是被人拿刀架住了脖子,手上猛然加速,三下五除二缠紧了绷带,这才重新开始呼吸。
他一刻都不想多待,临走却又想起这伤口万一再裂,自己还得来。一时间五官纠成一团,挣扎着劝了一句:“陛下有伤在身,眼下还是……这个,静养为主,嗯……注意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