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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他想开了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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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大多数时候,江倦的钝感力都很高,可是这一刻,他却察觉到了什么。
    薛放离的眼神,太复杂了,也太浓烈了。
    是厌恶、憎恨,也有讥讽、嘲笑,但更多的却是凝在眼底的冰冷寒意。
    江倦怔了一怔,“王爷……”
    “谁与你说的?”
    高管事一听,立刻心虚地埋下头,薛放离他看一眼,江倦却没有把人供出来,“听说的。”
    也不算骗人吧。他先从薛从筠那里听来,又向高管事打听了一番,不过江倦还是有点心虚。
    他好像根本就不该提,王爷更生气了的样子。
    薛放离静静地盯着江倦。
    难怪来陪他,难怪要哄他。
    他的小菩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无知得让人恼火,偏偏又愿意莽撞地捧上一颗真心。
    可他的心,又捧给过多少人呢?
    薛放离双目轻阖,莫名的情绪在发酵,又被他深深地压下。片刻后,他恢复如初,微笑着说:“本王如何,与她无关。”
    那个女人死了,他又怎会不高兴。
    只可惜她就算死了,也阴魂不散。在他犯病的时候,在他短暂的梦境中,女人流着血泪,声声刺耳,日复一日地诅咒着他。
    “本王没有心情不好,也不用你陪,”薛放离垂下眼,“既然不看孔雀,那就回去休息。本王还有事,顾不上你。”
    他下了逐客令,江倦犹豫了一下,怕真的耽误什么事,还是点了头,“好的。”
    临出门前,江倦回过头,男人立在书桌前,身姿挺拔,他有几绺黑发垂落在肩上,唇色红得诡艳,明明在笑着,可又好似笑得不那么真切,也无端显得寂寥。
    见江倦看自己,薛放离又道:“过几日是……她的祭日,本王要去妙灵寺,你一人待在庄子上,不必拘束。”
    江倦下意识问他:“我可以一起去吗?”
    薛放离只是道:“你在庄子上。”
    这就是不肯带他的意思了,江倦“嗯”了一声,“好吧。”
    他倒没什么意见,只是不知道薛放离怎么这么早就说了这件事,不过很快江倦就明白。
    这一走,江倦接连三日再没见到薛放离。
    薛放离不在,江倦一人独享大床房,快乐还是挺快乐的,咸鱼终于可以自由翻身,不用怕吵到身旁的人了,不过江倦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薛放离的状况。
    期间孙太医也来过一趟,给他检查脚伤,江倦恢复得还不错,已经可以下地了,只是站不了太久。
    月底这一天,江倦特意早起,他拉开罗帐,“兰亭,你在吗?”
    兰亭自然守在江倦身边,她连忙应声,“在的,公子。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王爷他……”
    “天还未亮时,王爷就已经与管事出了庄子。”
    兰亭知道他要问什么,早上她刚巧看见了。江倦一听,拉着罗帐的手又放开了。
    今天是虞美人的祭日,江倦还是不太放心的,本想蹲一蹲王爷,人已经走了,他只好点头,“好的。”
    无事可做,江倦又咸咸地躺回床上,摊成一张鱼饼,兰亭见状,说:“公子已经醒了,用完膳再接着睡吧。”
    也好,江倦穿好衣服,都坐到桌子前了,宫里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妃,”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低眉顺眼道,“太后娘娘一心礼佛,诸事不问,前几日才知晓离王成亲,今日抽了空,想邀您进宫一叙。”
    皇太后?
    江倦一愣,回忆了一下剧情。
    团宠文的快乐之处就是,除了反派,所有人都欣赏主角受,也心甘情愿地成为主角受的工具人。
    皇太后在文中就是工具人之一,江倦记得她很喜欢主角受的,也是个挺和蔼的老太太。
    不过再和蔼,也属于主角团势力,江倦不太想营业,可皇太后又算一位长辈,他正在犹豫之时,江倦听见有人喊他。
    “王妃。”
    薛放离不在,高管事也与他随行,庄子上只留有侍卫,有人低低地唤了一声,颇是为难地说:“您……”
    要怎么说呢?
    皇太后与虞美人、王爷之间早有夙怨。可贵人们的怨怼,又岂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妄议的。
    侍卫开了口,又不知道该如何拦下江倦,转而对宫女说:“王妃脚伤未愈,进宫兴许多有诸多不便,不若改日再……”
    宫女轻声细语地打断他,“太后娘娘可不是日日都有空的。”
    江倦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勉强营个业,他对侍卫说:“应该还好吧,孙太医说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看看宫女,宫女笑笑地说:“王妃这边请。”
    江倦便与她一同走了。
    被留下来保护江倦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不多时,为首的侍卫咬了咬牙,“你们跟上去,我这就去寻王爷。”
    这是江倦第二次进宫。
    上次有王爷,这次只他一个人,江倦默念了一路小心做人,终于抵达慈宁宫。
    皇太后跪在一片香火之中,不停捻动着手中的珠子,宫女轻声说:“太后娘娘,人带到了。”
    “啪嗒”一声,皇太后攥住珠串,不再转动,她头也不回地问道:“你就是江倦?”
    “……嗯。”
    “你可知哀家供奉的是什么?”
    江倦抬头看看,佛像周围摆放了许多牌位,这题他会答:“薛家的祖先?”
    “不错,”皇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宫女上前扶她起来,“我薛家的列祖列宗,都在此处。”
    “哀家日夜礼佛,为先祖积福,为我儿祈福,只求国运昌盛,延绵不息。”
    皇太后转过身来,“你……”
    她话音一顿,神色复杂地说:“倒是个漂亮的孩子。”
    皇太后平生最恨人生得漂亮。偏偏江倦的好看,与那轻浮的艳气无关,他生得倒是盛色,气质却又明镜如许,见了便让人心境澄澈。
    皇太后礼佛多年,尤爱有佛性之人,她之所以满意江念,就是喜欢他的恬静气质,觉得他有佛缘。
    可今日见了江倦,更是惊为天人。皇太后朝他望来时,江倦也正垂目看她,香火缭绕之中,她一个恍惚,还当是莲座上的菩萨。
    只可惜人已经入了离王府,也已经成了离王妃,不若她定要日日叫来宫里,陪着自己礼佛。
    思此及,皇太后叹口气,只悠悠然道:“你是新过门的离王妃,理应跪一跪列祖列宗,再为我大兴国运焚香祈福三日。”
    江倦震惊地看她。
    焚香祈福三日,也就是要跪三天,这也太久了吧。
    皇太后笑吟吟地看他,端得倒是慈眉善目,“怎么?不愿意?”
    江倦确实不太愿意,不过他感觉得到这是一道送命题。
    跪列祖列宗,他不情愿,那就是目无尊长。
    为国运焚香祈福,他不情愿,那就是其心可诛。
    江倦:“……”
    咸鱼做错了什么。
    江倦心情好复杂。
    他想小心做人。
    可是,跪三天真的好久好累。
    不行,他得挣扎一下。
    “不是不愿意,”江倦慢吞吞地说,“我、晚辈从小身体不好……”
    心疾是块砖,江倦正要搬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更好用的借口。他问皇太后:“太后娘娘可知道童子命?”
    皇太后信佛多年,自然知晓童子命。
    仙童眷恋人间,偷摸下凡,浑身仙缘却与人世无缘,是以大多体弱多病、容易夭折。
    “晚辈心疾频繁发作,好几次差点没熬过来,后来……”江倦说,“外祖父遇见一位大师,他说晚辈是童子命格,注定早夭,若想多活几年,此生不得踏入寺庙,更不得礼佛。”
    说完,江倦思索几分,不太确定地说:“那位大师……好像叫什么阿难?”
    “阿难大师?”
    皇太后闻言,惊坐而起,“你见过他?是在何处,又在何时?”
    江倦提起阿难大师,纯粹是为了增加可信度,没想到皇太后反应会这样大,他含糊道:“晚辈也不知道。当时病得太重,已经没了意识……”
    皇太后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捻起手上的珠串。
    童子命格,若是放在别人身上,皇太后只会勃然大怒,可偏偏是江倦,皇太后本就认定他有佛性,更何况他提起了阿难大师。
    许多年前,皇太后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后妃,她被先帝发落来照安寺,以为要在此处终老,皇太后哭泣不止,这时有位僧人安抚她:“姑娘莫哭。您命格尊贵,每逢遇难必呈祥瑞,日后贵不可言。”
    这位僧人,他自称阿难。
    此事谁也不知,皇太后更是不曾向人提起。只是每逢佛祖诞辰,她都会去照安寺一趟,可惜自那以后,她再未见过这位大师。
    “如此说来,你确实不得礼佛。”
    皇太后轻哼一声,本想以先祖与国运为由,让江倦不想跪不愿跪,今日也非得跪,此番倒是让他躲过一劫。
    江倦偷偷舒口气,无比诚恳地说:“要不是命格不允,晚辈愿日日礼佛,以求国运昌盛。”
    “佛礼不得,”皇太后觑他几眼,笑笑地说,“那你就替哀家抄经吧。”
    话音落下,皇太后好似想起什么,慢悠悠地问江倦:“若是哀家没记错,今日应当是虞美人的祭日吧?”
    江倦点点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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