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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君王的怒火需要有人来发泄,必须有人用自己的头颅和血,来洗刷触犯君主尊严的过错,自然而然,马蒙将自己的视线投在了山中秘所上,摧毁类似于这种秘密地点,能够给自己的敌人以沉重的痛击,更能让他们有口难言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把苦果吞进自己的肚子。
他已经把山中秘所的地理坐标,让星月学社发给了迦勒底的江峰,马蒙原本的打算,是借用迦勒底的力量,去拔掉碍眼的山中秘所,自己作壁上观等两边打得半死,再出面收拾智慧宫,但现在迦勒底的打算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就要自以为可以忽视他权威的智慧宫,付出鲜血的代价。
直接效忠于哈里发本人,但与王宫内的近卫军并不相同,而是更加类似于常备军的棕袍军,已经在马蒙的命令下,开始在城中的驻地进行集结和整备,这些被不事生产进行专门训练,只为了高效率杀戮的半职业化军人,将在天空明亮时完成备战,并且随着巴格达城门的打开而出发,去消灭那些让他们君王愤怒的罪人。
而对于星月学社来说,这是个无比难得的好机会,在及其漫长的时间内,都扮演着阿拉伯伊斯兰世界学术顶端,垄断着知识这项宝贵财富的他们,对于智慧宫这个被扶持起来,夺走他们俗世知识领袖地位的对手,已经不爽很久了,这样美妙的打击对手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从穆罕穆德时代开始,就在和王权纠缠不清的星月学社,很清楚成建制的凡人军队,以及稳定的人类帝国有多恐怖,更清楚作为神秘的研学者,该如何和君王打交道,必要的屈膝和效忠,能为他们解决几乎所有的麻烦和提供大量的便利,只不过作为代价,就是他们也必须加入凡人们的政治游戏。
星月学社根本不打算插手,在数百年年斗争中变得十分慎重的他们,甚至都不打算,插手人理出现问题的状况,利用这个机会打击自己的竞争对手智慧宫,在那些贱民般的俗世学者,将自己的手伸到神秘领域之前,就将其彻底斩断稳固自己的地位,至于迦勒底,派出两个咒术师观察其动向就好,在必要的时候学会扮演死人,这就是星月学社的生存之道。
而对于智慧宫来说,这次动乱是个杀机重重的困局,但更是个无比宝贵的机会,和哈立德暗中进行勾结,建造堡垒组织军队,这严格来说并非伊本哈伦一人的决定,而是智慧宫背后,整个新兴贵族和工匠阶层的共同决意,这个原本松散的团体,在智慧宫成立后被拧在了一起,成为了不显山不露水但实力不容小觑的利益团体,哪怕是哈里发也不能简单粗暴地处理。
利益团体的本能,便是想方设法地扩大规模增加权力,智慧宫是个优秀的学术机构,但也只是个学术机构,作为领袖和代言人的伊本哈伦,竟然连参与帝国事务的政治权力都没有,这对于一个政治利益团体来说,完全是难以忍受的折辱,但这次的混乱,却为他们提供了宝贵的机会。
在这片广大的阿拔斯王朝之中,超出凡人认知的神秘领域,已经被星月学社把持许久,智慧宫很难有插手的余地,而且插足其中的成本也太大了,至于俗世的政治领域,作为伊斯兰世界政教双重领袖的马蒙,怎么可能会愿意又冒出来个新的政治团体,去搅乱已经稳定的帝国政局,于是,智慧宫的存在被限制了,他们只能作为研究机构生存,也只被允许作为研究机构生存。
但哈立德的出现,却给智慧宫和它背后的利益团体,提供了无比珍贵的扩张机会,这位被穆罕穆德钦定的安拉之剑,自死亡复活而出的伟大圣人,在宗教上拥有的影响力不必多言,既然高层的道路已经被堵死,那就走中下层的扩张之路,只要利用哈立德的宗教影响力,帮助他们在教内的地位彻底站稳脚跟,达成既定事实,到那时候,就算哈里发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存在。
为了这个目标,智慧宫几乎是倾尽了全部的底牌,在不至于完全激怒马蒙,让他失去理智完全撕破脸皮,对自己直接下手的前提下,竭尽全力协助哈立德,柯尔特需要安全的场所制造军火,那就建造山中秘所,塔居特需要被从巴格达中隔离出来,那就建立羊皮卫队守护山中秘所,需要有途径把军火运送给哈立德,那就用智慧宫自己运送书本资料的途径。
这次事件对于智慧宫来说,就像是场巨大而疯狂的豪赌,只要能赢,那么他们就可以从没有权力的纯粹科研组织,直接成为在伊斯兰教内,占据可观地位的强势权力集团,但如果赌输,他们也将直面哈里发马蒙的暴怒,以及来自于星月学社的落井下石,总结五个字,一局定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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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起飞舞着繁杂思绪和想法的俗世权力争斗,迦勒底和星之救主的争斗却要简单纯粹许多。
对于江峰来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这些无形的争权夺力,这些事物确实会影响他的决策,但影响的程度终究不深,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迦勒底目前的实力来说,他们最多只能从侧面影响这些大玩意选择的方向,而始终扮演着应对其变化的角色,在这些事情上花费精力纯属浪费。
他所要面对的首要麻烦,甚至都不属于外敌,而在于他们这个摇摇欲坠队伍的内部,奈美子和费沙之间的冲突,直接让这只队伍陷入了互相怀疑的窘况,江峰想方设法算是糊弄了过去,但这终究是要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这两人关于荒川忠次,会有截然不同的记忆和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