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页
睁开眼睛的江峰眼中所见却并非熟悉的天花板,准确点来说,他只能看见一半自己所熟悉的医务室天花板,他缓缓抬起手遮住自己的右眼,从左眼望出去的世界,确实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平平无奇的物质世界,他的嘴角忍不住扯出有些无奈的苦笑,江峰缓缓换手将左眼遮住。
伴随着左眼望见世界的瞬间黑暗,与覆盖在右眼上的手掌离开,展现在江峰眼前的世界,是如同稚嫩孩童涂鸦般的世界,无数只有横竖倾斜的笔直线条互相贯穿,那些线条就像是直接画在了周遭的事物上,又像是仅仅轻轻地覆盖在上面,如同水面的浮萍般不断晃动。
“呃啊……感觉糟糕透了……”
七彩的光线或者说泡沫在江峰的右眼游动,他缓缓从那柔软的病床上起身,眯起左眼只睁开自己的右眼,然后举起双手举在自己的脸前,与那诡异难言的外部物质世界相比,在他的右眼所见的世界之中,自己的躯体倒是如同扩散的墨水点般鲜明。
“这是什么显卡报废的游戏画面吗,还是哪里的幼儿园学生涂鸦……”
嘴里嘀咕着对右眼所见世界的不满,江峰转身从床头的柜子上取下洗漱的用具抱在怀里,然后将摆放在旁边的布制单眼眼罩抓在手里,摇摇晃晃地迈开脚步,向着盥洗室的方向走去,就在医务室的附近就有间小型的盥洗室,那里和宿舍区域的盥洗室相比要稍微干净些。
踏出医务室就是宽敞的圆环走廊,明亮的晨光从落地的大窗户投射进来,现在的时间正处于太阳缓缓探出的清晨,此刻的迦勒底非常安静,或许是因为正处于朝阳初升的时刻,不过江峰觉得会这么安静的主要原因,还要归结于此时绝大多数员工都前往了罗马城区的缘故。
不过迦勒底也并非完全没有半分声响,有小女孩的哀嚎声隐隐约约从宿舍区域传来,江峰可以认出那是小威廉的声音,自从他们昨天离开迦勒底前往罗马之后,这可怜的小女孩,似乎就开始了自己那绝望的检讨之旅,而且现在似乎也仍在悲苦的写检讨之海中跋涉。
“嗯唔……头发有点变长了……”走进盥洗室将洗漱的用具摆放在洗脸台上,再将手里那布制的眼罩放在旁边,江峰把自己的脸凑近窗户,抬手将凌乱垂下来的头发向上拢起来,让自己可以充分地观察右眼的情况:“啊,感觉真不舒服,这是什么劣质的分屏功能……”
如果说从京都回来的那几天,还只是不时有彩色的光芒在眼瞳深处闪过,那么江峰此时此刻的右眼就完全是非人者的右眼,那就像是被塞进眼窝的彩色玻璃球,又像是完全透明的圆滚滚巨大气泡,无数彩色的光线在其中飞舞交融分散,散发出足以将他人注意力全部夺走的诡异光芒。
“呜哇,看起来特别吓人啊,还总有种花哨过头的繁杂感,如果能选的话,我还是想要写O眼或者其他那些,看起来更加清爽的魔眼啊……”
按照洛夫克拉夫特用满不在乎语气提供的解释,江峰的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是因为从京都夺回的那三件遗物,已经开始逐渐和江峰的身体融合,遗物只是单纯概念上的存在,而获得遗物的过程则是概念上的融合,现在那些遗物已经开始融进江峰这个个体的概念,并且再也无法舍弃。
迦勒底的御主无奈地长长哀叹,然后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到脑后,张开手指将那只黑布做成的眼罩戴在头上,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戴着这种显眼的饰品,但像个海盗船长那样戴着眼罩,也总比让那只诡异华美的眼睛暴露在外更好,前者还可以说是独特的品味,但后者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绝对不该出现在人世间的事物。
“天呐,我可还想继续当人啊……”
——————————
虚数空间内,迦勒底亚斯结束了梦境般美妙的假期,再次回到了这片虚无的空间。
“我还不知道你喜欢给自己戴眼罩——那玩意该叫做眼罩吗?”三天的假期在嘴上说起来似乎相当漫长,但实际上感受起来却是相当短暂,迦勒底的人们在罗马度过了难得安详的三天,调整好了身体与心灵上的疲惫后,就又纷纷回到了迦勒底内部,开始为下次探索歧分点进行准备:“那看起来真是古怪,你的右眼出觉得不舒服吗?”
在迦勒底的中央管制室的休息区内,端着茶壶正在挨个倒茶的玉藻前抬起头,望着江峰皱皱眉头,有些疑惑和不解地问道,而贞德则是悠闲地端起自己的茶杯,缓缓喝了口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许是江峰前几天晚上那奇特的行为,已经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些许预感,至于哈桑,这个家伙靠在墙边一言不发,只是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里的弹簧刀。
“那里古怪了,这看起来不是很帅气吗?”
“不,完全不算帅气,那可笑的眼罩反而让你像个没用的海盗。”江峰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但却被仍然滚烫的茶水给烫到,不由得打了个抖吐吐舌头,玉藻前斜着眼睛望向贞德,然后又看向角落的哈桑,确认了两个人都没有追问的打算之后,撇撇嘴也没有追问:“蠢爆了,赶紧换个吧。”
“诸位!很抱歉让你们等我,但中央管制室那边出了点问题,那耽搁了我些许时间,不过好在我及时解决了这个麻烦!”就在关于江峰眼罩的问题将要进一步展开时,胖呼呼的所长从这椅子上蹦起来,然后向着这边快步走来,家伙在和圣堂教会交涉之后,就始终保持着迷般的自信心:“那么,这就是关于这次歧分点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