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些害怕，朝后退了些许。
    不过片刻之后，眼中的癫狂褪去，一身喜服的少女笑得甚是甜美：“顾夫人，现在讨论这些都太晚了。”
    顺着她的视线，顾夫人回过头，只见一柄匕首没入她夫君的胸膛，一把长刀刺穿他的腹部。而她那高大的夫君，正缓缓倒下。
    “望天！”病弱的妇人惊叫着冲上前，将已经没了气息的夫君抱在怀里。
    在大堂之上见证这一切的江湖中人，屏住呼吸，此时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即使没有方乾坤的警告，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因此当下的情形，他们暂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应当为了伪君子武林盟主而剿灭神月教？还是为了替少阳门声张正义，与云门宗刀剑相向？
    此事错综复杂，牵连甚广，还是暂时观望微妙。
    “当年，顾望天为了一己私欲，掩饰身份，潜入我神月教。明明已经娶妻，却为了回天诀，而骗了我那作为神月教圣女的娘亲。秘籍到手后，他抛弃了娘亲和尚未出世的我，逃回到了云门宗。”张枫满手是血，冷眼看着血泊中那人。
    “神月教大举进入中原，为的便是寻找这个负心汉，却因他的诬陷，不得不与整个江湖为敌。”以衣袖擦拭溅到脸上的鲜血，俊美的神月教少主此时很是平静，“娘亲带着年幼的我，费尽千辛万苦，终是找到了此人，却是被逼得带着我自尽。若不是幸得文家大夫解救，这世间不会有张枫此人。”
    苏子晗看向文舒，他其实一直不明白，为何张枫会执着于要刺杀顾家父子，也不知道他为何对文舒那么好，现在想来一切皆是因果。
    看向悲痛之中的顾夫人，张枫说道：“夫人之毒，便是我舅舅所下。当年为了给我娘亲报仇，舅舅潜入云门宗，却是被那人重伤。逃生路上，误伤了夫人，才会让夫人昏迷多年。而那人对夫人可真是情深义重，为了治好夫人，不惜灭了文家满门，用文舒的心头血才换了夫人你的性命。”
    他的这番话，顺利地让抱着自己夫君的妇人抬起了头。
    “所以，夫人，你说这人我该不该杀？”姣好的面容上写着天真，但那笑容却是让人胆寒。
    承诺
    这段旧事压在张枫心中太久，此时终于可以说出来，他长舒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些许。
    这便是复仇的滋味。
    没有想象中的酣畅淋漓，但也让人觉得舒坦许多。
    视线扫过四周的江湖人士，最后落在了那一袭喜服的少女脸上。张枫眼神复杂地说道：“如今大仇得报，待我神月教取回秘籍，便会退出中原，不再回来。”
    说完，他便带着神月教之人，朝着内堂走去，寻找他们神月教的回天诀。
    一身血衣的神月教少主，自然无人阻拦。众人在他离去之后，皆是松了一口气。
    神月教能够退出中原，怎么看都是好事。这一次云门宗的变故，他们倒是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送走了魔教，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想来这魔教本就是云门宗招惹的，他们因此被牵连了二十年，现在总算有个了结。
    不过云门宗……
    苏子晗走到柳钰身边，对着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的顾夫人说道：“我爹之死是顾望天指使蒋胜所为，与云门宗其他人没有什么关系。如今大仇得报，少阳门也不再追究，夫人请放心。”
    顾夫人低头看向没了气息的夫君，为他拭去脸上的血污，帮他整理了凌乱的头发，“我知道，这一切皆是望天咎由自取，怨不得你们。但我只求此事就此了解，不要再牵连其他人了。”
    这话没有人敢接下去，顾望天已死，武林盟群龙无首，一时半会儿也没谁有资格做出这个保证。
    见没人敢应，方乾坤站了出来，说道：“顾夫人放心，有我方乾坤在，只要云门宗安分守己，没有人敢借机挑事。”
    文文弱弱的一个书生而已，这话却是让众人不自觉的点头。
    有清风谷谷主开口，自然没有人敢闹事。
    “多谢医仙。”顾夫人吃力地抱着亡夫站了起来，“宗主离世，云门宗不便待客，各位请便。”
    “顾……”柳钰还想说什么，却是被苏子晗制止。她自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现在的身份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得跟着自家师父离开。
    玉衡留在云门宗医治顾远之，待他醒了之后，确定他没有大碍，留下了药方才离开。
    离开云门宗，方乾坤也没有立即带着徒弟们回清风谷，一行人住在少阳门的分舵，直到玉衡回来。
    “痛痛痛！”苏子晗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惨叫。赶紧跑了过去，就怕柳钰遇到什么危险。
    刚推开门，就看到他一直惦记着的少女可怜巴巴地摊开手，看着已经结痂的掌心。
    见他来了，那双眼睛满是惊喜，但稍后又转为埋怨：“苏公子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终于想起来我们还住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