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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很温暖。医生仔细看了看,说,不要紧,不用包,抹点药就行。
她有点急,她的目的不是这个。她要药。她努力着,想着怎么能说出来土霉素三个字,这三个字都是难发音,她扭了几下身体,急了汗都出来了,浑身燥热。
医生抹了药,看着她,说,可以了。
她终于一个字一个字说,我、还、要、土、霉、素……
医生笑了,近中年的脸上有着灿烂的笑,说,这个没发炎,不需要药……
小宁也笑了,却坚持说,我、就、要……
医生又笑了下,再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给她写在处方单了上了。
她觉得是第一次没结巴地说出那比天还难的词。按她现在的情况,打死她都说不出“土霉素”三个字来。她好高兴,抱着小小的纸包,心想,小花花有救了!
看来她已经无意中给小猫取了名,叫小花。实际上和她姥姥家那只黑狸花猫有关。她在麦垛边叫黑狸花猫的时候,都是发出花花、花花的声音,和唤鸡时叫吧吧、吧吧唤猪时叫老老、老老一样的,其实不是命名,而是模仿某种声音。
路上没人,她几乎是一蹦一跳地走到教室里,撕下一张干净的纸,把土霉素放在纸上,把纸折起来一角盖住药片,用钢笔身在纸上碾。她在家里看姥姥这样做过,猪腿上受了伤,发炎了,姥姥也买了土霉素,好像6分钱一粒,用擀面杖碾碎了,敷在猪的伤口上。人也可以用,几天就会好。她开心地碾着,十分钟后,药片全变成了药面。
她小心地把纸包起来,准备拿去给小奶猫上药。
她走到花园的草丛边,花花地叫了几声,小花的小脑袋就钻了出来。她抱住小花,食指小心粘一点药面,轻轻地抹在小花的眼角。小花很乖地不动。
抹好了,小宁又给它了点她早上省下来的粥。小奶猫贪婪地舔着,她看得好开心。
小花果然好得很快。上了三次药,小花的眼睛就能慢慢张开一大半了。
第四次去上药时,她向上几次一样把纸包打开,放在草地间一小块平地上,正要伸手指去蘸药面,这时一阵风吹来,纸被吹翻了,药面全部洒在了地上。
小宁惊叫一声,赶快去救。完了,药粉全混入草地的泥土中。她呆住了。那是她用了多大心思才换来的药!她呆呆地看着和黄土混成一片的药面,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她已经把四片药全碾成粉了,这一下全没了。
她边哭边扫起一点来,洒得比较多的地方还能慢慢地用纸片铲起来一点,粘了些土。土也是有疗伤效果的。她小时候干活不小心弄伤手,姥姥经常用干沙土敷上,很快也好了。小花的眼睛化脓,可不能全用沙土。她还是需要土霉素。
她挂着泪抚摸着小花。小花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发出柴油机的声音。
她想着怎么要再去校医院要药。却想着那可恶的风。走过小园门时,踢了花丛一脚,却一阵钻心的痛,原来花丛里有一块突出的水泥桩,正碰到她的小脚趾,那个脚趾在最外侧,小脚趾的顶端外侧有一个小分叉,像是趾甲的一部分,但又和肉连着,小时候干活时,鞋就是布鞋,很薄,天暖和还经常光脚,就很容易碰着那个小分叉,就经常流血。但农村人受点小伤都不当回事,姥姥手上就经常是伤,反正死不了人。现在她的脚又伤到了那个位置,虽然她痛得跳脚,好久才缓过劲来,却又很开心,因为又有理由去学校医院给小花要药了。
进了校医院,又紧张的等待,结果还是那个医生。她一看到医生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医生也笑了,又哪儿伤了?
熟人了,她反而没有了心理负担。她脱下鞋袜,露出36码的小脚,小指头血淋淋的。
医生说,你那么文静,不像男生吧,怎么老受伤。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谁、知道,不知怎么就、伤了……
医生说,还要土霉素是吧?
她再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个最管用……
这次,她接受了教训,不再把药全碾成药面了,用一个碾一个,这样即使再被风吹走,也只是一片药的,而她这次有了6片。每次敷药其实只要一片药的四分之一就够了。
两周后,小猫的眼睛好了。大猫却也没再出现过。小宁经常拿点馒头给它吃,肉丝有时候也给它留两三条。
小猫长得非常好看,就像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清秀的人一样,怎么看怎么舒服。小猫的眼睛圆圆的,显得很灵活很伶俐,身上的毛比黑狸花多了点白色,显得更可爱。小宁每天都去看它,似乎成她人生的某种意义。
后来,天冷了,小宁觉得小猫在外面太可怜,吃的东西就是小宁给它的馒头剩饭,它似乎越来越瘦了,小宁抱着它,心里很不忍。
她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偷偷把它裹在外衣里,走进宿舍楼。
她很紧张,怕陈老妈子和王老妈子看到她的异常要检查她。现在这俩老妈子都对她很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