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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似乎都躲着那个神秘又可怕鬾玃子,尖尖的耳朵,庞大的身躯,随时会跳出来吃了她。只咬掉她一条腿或一条胳膊就更惨。那就真的残了,彻底没人要了。
她神经绷得紧紧得,还老觉得后面有嗒嗒的脚步声。忽然,一种骚臭味飘来,太阳暴晒过的屎尿的那种气味,今天白天太阳很大,这附近一定是个茅厕。她的神经放松了一点,似乎鬾玃子不可能在那么臭的地方。她转头看那骚臭味来源,看了十几秒才看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四四方方的茅厕,看参差不齐的边缘,似乎是玉米秸夹成的。
这时,茅厕边窜一个黑影突然向她扑来,小宁吓得浑身猛得一抖。一个满身烟味的人从后面猛抱住了她,满嘴酒气。胡子扎她脸。乱抓她的胸她的小腹。
小宁一声尖叫,使劲地挣扎。那男人的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挣脱不了。那浑身烟味的男人总有一条胳膊死死地抱住她不放。
女人最厉害的是牙齿。她想起娘的话。
但那人的胳膊勒在她腋下,她的嘴够不着。
这时,她突然心中一道光闪过。她想起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小镰刀。她的胳膊是自由的,她越过男人的胳膊,伸手到书包的侧包,摸住了镰刀,一下拉了出来,在那男人胳膊上一划。只听那人一声大叫,放开了她。她又随便往后挥了一下,似乎划了男人的腿上。那男人又一声大叫。
她赶紧跑了。飞一样的跑。
尽管棉花地那事发生之后,她平时经常注意锻炼身体,没人的时候就拼命地跑一会,有意识地搬点重东西。但现在这样没命地跑,还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家门口,她才停下来,看着姥姥堂屋里的黄黄的光,她感觉到了温暖和安全,扶着大门框撕心裂肺地吐。眼泪鼻涕不停地流下来。
她平息了好久,才慢慢进门。
天很黑,农村在没灯的地方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当时还没有电灯,只有煤油灯,灯的三米开外也基本看不清东西。姥姥也没注意她有什么不对,给她拿出咸糊涂和锅饼来,让她到锅屋去吃点饭。她饿,赶紧吃了。
突然,姥姥问,那是啥?
她一看,原来镰刀挂在书包边上晃荡着。她才知道刚才跑太急,来不及收回镰刀。也不知道那个人被她伤得怎么样。她一听姥姥问,很紧张。
她说,我、我削铅、铅笔的。
姥姥看她一眼,你被狗撵了吗?喘啥?
她张嘴,我、我、我……
姥姥看她一眼,姥姥很习惯了她的无意义的结巴,不给她浪费时间的机会,转身进堂屋了。
以后,每当有满身烟味的男人靠近她,她都既厌恶又害怕。
躺在床的时候,她又害怕又高兴。害怕的是又遇到了色狼,高兴的是,小镰刀没辜负她,救了她一命。她又想,平时在家上地干活的时候就不会把书包背在身上,镰刀就不会在自己身边,她心里感觉失去了一个大依靠。她要想办法弄一个带在身上。放哪儿好办?随便找块小布,缝个小口袋在衣服里面,放腋下往外一点方便手拿的地方。这对她来说太简单了。问题是镰刀就显大了,怎么弄个小点的刀。还要能不伤了自己。镰刀那种直桶桶的,刀刃没个防护,一不小心摔倒,很可能在自己身上捅个洞。小宁尽管极其自卑,但还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先搞个鞘吧。她想起皮带,人造革的也行,剪开了正好能缝个刀鞘,保护就完全了。但皮带太贵了,真的牛皮猪皮的皮带要一两块钱,人造革的在代销点里也要九毛六,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她能有两分钱的硬币在手都觉得是巨额财富了。她想起偶尔会有人的皮带坏了,扔在大坑里,地边的大沟里也偶尔会看到这样的断皮带头之类。她精神振奋了起来,想象着到哪儿能拣一个这样的别人扔下的皮带。
她朦胧中走在无边的田野里,像是傍晚,又像早上,有点雾濛濛的。她挎着槎子,在地里割草,心里却不像以前那样平静。劳动时她是感觉最坦然的,因为她在干活,那是她最正常时的状态。但这次明显心中压制着一种激动,一种盼望。她总在割草和找草的时间眼睛盯着大草叶子下面,地墒沟里,路边的大沟边,每一个带状的东西都让她猛地一激灵,赶快上去看看。哦,前面一个!她快步走上去,一看,原来是半截粗布带,自家织的那种,粗布,带着蓝条纹,很旧,上面拧出了层层的皱折,在被抛弃前应该在某个人的腰间至少服务了十年,上面有重重叠叠的人油污垢。突然,布条蛇一般动了起来。她吓了一跳。
她定睛再看,那东西又变成了布条。原来她站在那个坟边。朽烂的棺材盖半露在外边。她吃了一惊,但又没那么害怕。
树上,似乎有一个白甲白袍的人在看她。她感觉中似乎不怕,因为他不是怪物,他似乎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她把布条扔在地上,布条却咚地砸在翘起的棺材盖上。她定睛看去,居然是一个人骨头。她看不出是胳膊还是腿的。她记得坟旁边倒下的墓碑上有骨头主人的名字,叫赵公章。
皮带。镰刀。二罗。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