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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夹山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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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都给我麻利一点!”
    仲叔牙平日里不如苟变会来事,但他性格之中有一个优点,不会讨价还价,只要边子白下达的命令,他绝无二话也不折不扣的都会完成。
    他这一板一眼的做事风格,让他在士兵中有了‘黑面神’的别称。似乎卫人都习惯给长官们起别称,这大概源于卫人市井生活的丰富。毕竟作为诸侯之中城市化最为发达的诸侯国,卫人的性格还是很跳脱了。当然,公孙鞅也少不了一个‘冷面罗刹’的诨号。
    当然,士兵也不敢对这位做事认真,行事苛刻的上司敢阳奉阴违,虽然颇有微词,可是却很少听到有士卒对仲叔牙心存不满的风言风语。
    别看仲叔牙担负了很重要的战役责任,但是在前期准备,他麾下的士兵是最无趣,也最为苦闷的一群人。五千人整天做的事就是砍柴割草,然后睡觉吃饭。醒来之后,又重复之前的工作。枯燥的让人几乎要发疯。更让士卒们绝望的是,好不容易等到了行军的命令之后,他们竟然每一个士兵都要背负几十斤的干草。倒不是他们不能背负更多的重物,而是干草这玩意不吃分量,几十斤,已经是很大一坨的累赘了。
    割草,背着干枯的没有一丝水分的干草行军,这本来就是非常反常的行为。尤其是士兵,很不习惯这种做法。
    可是看看仲叔牙的背后,几乎整个人都被他后背的干草给压垮了,却还来回在军中跑着。遇到一个有战车不座,却死要和士卒同甘共苦的上司,当兵的也很绝望啊!你丫为了监督兄弟们,连对自己都这么狠,用得着吗?
    可别看士卒心中不乐意,可是面对主将都和他们一视同仁,做着一样的事,愣是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口,憋屈的让人就要原地爆炸不可。
    “将军,我等这是打仗还是去干活啊?”
    “少说怪话,要是耽误了将主的大事,我等死不足惜。但是要让赵军得胜了,你等家人恐怕就要成为赵人的奴隶了。”
    ……
    好吧,士卒也很无奈,他们似乎被赵人逼到了生存的死角,不得不站起来反抗。从军打仗,就要有战死的觉悟,但活着要是比死更加可怕,恐怕就没有那么多人拍死了。毕竟要是他们不反抗的话,等待他们的结局会更加悲惨。他们要眼睁睁的看着家里几代人聚集的财富,被拿着武器冲入家门的赵人劫掠一空,年轻的妻子被赵人淫笑着拉上战马。牛棚里牲口也会成为赵人釜鼎中的食物。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最后连自己都要被一根麻绳穿过琵琶骨,成为奴隶,再也没有人生的自由。
    恐怕任何一个有着血气的男人都无法容忍这一切的发生。
    所以,上军的士气还算旺盛。
    唯独就是缺乏实战,而对战争有着一种陌生的紧张。
    “将军!你看!”
    突然,部下对仲叔牙喊道,手指着远处的火光和浓烟,应该是大野泽对面着火了。士卒不知道,但是他能不知道吗?
    显然,苟变已经动手成功了。
    接下来,就看他的表现了。他知道赵军很快就要过来,仲叔牙丢下了后背的干草,对周围喊道:“各旅进入各自的防区,赵军骑兵进入之后,听号行事。如若有赵军逃脱,主将罪加一等。”
    仲叔牙蹭的一下子跳上了战车,随后下令道:“准备隐蔽行踪,在某下令之前,不准任何人暴露。跑了赵军骑兵,送军法处行事。”
    反正仲叔牙也知道自己的威望不足,但是只要公孙鞅有震慑将帅的本事,他就不担心。如果说苟变是上军之中将主的狗腿子的话,那么仲叔牙就是公孙鞅在上军职中的狗腿子。作为拥趸,他甚至有邀请公孙鞅进入他的师训导的打算。
    要不是这个要求太过奇葩和吓人,手底下的五个旅帅都很坚决反对,说不定公孙鞅也不用在平邑担惊受怕了,而是一同出现在了上军军阵之中,一起参与这场对赵军的伏击之战。
    天地人。
    天时地利人和。
    边子白能够在绝对不利的局面下,将占据掰回如今的局面,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可以说苟变也好,秦军也罢,这些都不过是战争开始之前的迷惑手段。真正执行最后一杀的人却成了在上军之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仲叔牙,这让很多将领都想不通。但边子白用人的原则就一个——听话。仲叔牙太听话了,没有别的心思,这才是他最为看重仲叔牙的地方。
    是只好狗腿。
    但仲叔牙也有麻烦,他在上军之中的威望要比其他几个将领要差的多。
    毕竟,仲叔牙的身份之前可不是上军将领,而是禁军将领,名声还不大好。
    不过其他将领都心知肚明,仲叔牙最大的有点就是两个字——听话。
    当然不是谁的话都听,他只听一个人的话,边子白。
    而边子白作为将主,自然将最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信任的人。可不会交给哪些对边子白颇有微词,却不敢说出口的部下。尤其是边子白在上军之中虽然有了一定的威望,可毕竟上军是南氏的上军,他才来上军几个月,想要彻底抹去南氏的印记确实不太容易。
    挖掘。
    堆积石头。
    设置火带。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不就,赵军骑兵的先锋就已经冲进了古河道。干涸的河床下,几乎寸草不生,反倒是大大小小的鹅软石遍地,小一点的也有拳头那么大小,大一点的就和磨盘一般,战马快速跑在河床上发出着如同滚雷一般的动静。
    轰隆隆
    轰隆隆
    在河床上骑马,遍布河床底部的鹅软石对战马的威胁很大,少不了会有马失前蹄的情况发生。但是赵军丝毫不会因为有袍泽因为落马而减慢速度,反而根本就没有顾及袍泽的落马,甚至后面的战马避让不及的情况下,面对从地上爬起来的袍泽弟兄,选择直接冲了过去。
    撞飞的骑士,在空中如同落叶一般脆弱,吓得埋伏在河提上的卫军士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们居高临下的趴着,透过草丛的缝隙看到了干涸河底发生的一切,不少人都被赵军的残忍给震慑住了。赵军对人狠,对自己人更狠。
    太狠了,这都是袍泽弟兄啊!
    这战马冲上去,被撞飞的骑士眼瞅着就不能活,怎么能下得去手?
    相比赵军,卫人对战争的惨烈程度确实还没有适应。他们更多的是边子白用训练堆积起来的经验,这些经验在严酷的战场上,士兵稍微有点犹豫的心思,就会崩塌,变得毫无用处。当然,如果士兵闯过了心理这一关,那么上军一万多人就会脱胎换骨,变成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
    而作为卫军的指挥官,负责这次埋伏伏击的将领仲叔牙也是暗暗吃惊不已,但他更多的是紧张。
    这是他在将主面前第一次独立指挥……
    好吧,上军之中的将领谁不是第一次?
    万一要是让将主的计划失败了,他百死难辞其咎。事实上,能够将赵军逼到这个份上,边子白就足以引起各方诸侯的注意。但是对于上军将士来说,这些都不够。不把赵军弄死,他们心神难安。尤其是边军的骑兵,有骑兵参战的赵军,至少要比没有骑兵参战的赵军强大两个级别。就如同是野兽的獠牙和爪子,没有这两样利器,再强大野兽也不过是一只披着皮毛的萌宠而已。
    “将军,赵军快要冲入陷马阵中了,是否……”
    在属下的提醒之下,仲叔牙这才警醒道:“下令点火,仍干柴!”
    一团团浇上火油的柴火点燃之后从河岸上被抛入干涸的河道之中,顺带着还引燃了早在河道之中准备的易燃之物,一时间,火光大作。赵军先锋受阻,但是麻烦远远不止如此,河道相比偌大的大野泽,简直就是个漏斗口似的狭小通道,一旦一头被堵住,会越聚越多,知道河道内拥挤不堪。随着后续的赵军骑兵涌入,河道内的赵军越来越拥堵,随军的将领虽然极力呵斥后退,但丝毫起不到任何效果。不一会儿功夫,整个河道都仿佛被堵住了,大部分赵军骑兵被堵住之后,动弹不得。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骑兵,就和被捆住四脚的豕没有什么区别,躺在地上,眨巴的委屈的小眼神,惊恐的看着视线中越来越近的屠刀。
    但是人要比畜生有办法的多。
    赵军之中显然也知道他们受困肯定不是因为河道出了变故。而是有敌人故意为之。几乎所有的赵军骑兵从马上取下骑弓,指节之中扣住弓箭,蓄势待发。
    仲叔牙这才下令吹号!
    呜呜呜
    当卫军的号角吹响的那一刻,埋伏在河岸两边的卫军立刻排期伪装,从地上跳起来,一捆捆早就准备好的弓箭被揭开之后,就变成了飞在空中的催命符,嗡嗡翁的弓弦声此起彼伏。而相比卫军的蓄势待发,赵军的反击太过杂乱,也没有合适的指挥,不过是各自为战而已,很快就败下阵来。
    河道内,拥挤在马上的赵军试图反击,却发现仅仅两三丈高的河岸如同一道天堑一般,河提的斜坡很陡,战马根本就无法冲上去。而且战马想要冲击上河堤,还需要足够长的助跑的距离,才有机会。而现在,河道内到处都是拥挤的人和马,怎么可能给战马拉开冲刺的空地?
    赵广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前后都有伏兵。对于赵军来说,已经是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
    他刚想下令退入大野泽深处,毕竟大野泽虽然大部分干涸,但也有些地方是水。如果赶去哪些有水的区域,或许能够熬过这场大火。唯一的坏处就是一旦退入大野泽深处,骑兵就彻底将所有的主动权都拱手让给了卫军。失去了迂回和在泥泞之中寸步难行的边军骑兵,或许最后的结局还是覆灭。但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正当他准备下令撤退的时候,却有部下赶来告诉他,后路也被堵了。
    这时候,赵广才发现自己似乎一步步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最后落入了一个最大的圈套之中。
    谁能想到一条干涸的河道,竟然在对方的布置下,竟然有了夹山之势的威力。夹山之势,就是两边都是高山悬崖,而在中间有一条山谷小路。在地势上被称之为天险,任何军队被困在这种战场环境之中,结局只有一个,全军覆没。当年秦晋在崤关之战,晋国几乎没有任何伤亡,就屠杀了三万最为精锐秦军,一战而此阵闻名天下。而战场的选择之地就是在崤山的谷道之中。这就是夹山之势的威力,天下无双之险境。这是死地,更是绝地。赵广看出了边子白的用意,但是这时候看出来,又有什么用?强大的边军骑军竟然如同豕狗一样被屠戮,等待战争结束之后,恐怕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边军骑军的称号。赵军经此一役,北地精锐尽失,不仅如此,数千赵军恐怕也难以逃脱,绝望之际,赵广仰天大喊:“天要亡我!”
    “是天要亡我啊!”
    羞怒之中的赵广在马上一个踉跄,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倒下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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