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柯和楚玥告别了老头朝殡仪馆内部走去。
    “掌教，这老头说话有点奇怪，好像故意引我朝某个方向想似得。”宁柯走进殡仪馆，皱起眉头思索了起来：“不，应该说他好像在试探我，这个人没他自己说的那么混吃等死。”
    宁柯说着，突然察觉楚玥一直不说话，他心里一紧，赶忙抬起头，就看到楚玥奇怪地看着他。
    殡仪馆这种气氛，哪怕是大中午的都有些冷飕飕的，更何况现在还是傍晚，这会儿被楚玥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宁柯顿时紧张了起来，声音都变调了：“怎么了掌教，是不是……是不是那东西出来了？”
    楚玥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宁柯咽了口口水，他就是紧张害怕啊，谁让他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在赚钱上了呢。
    “我就是想，你分析情况的这股劲儿要是能分一点在道术上就行了。”
    宁柯苦笑，他也想啊，但是哪地方有天赋也不是他说了算，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被家族遗弃，然后又被玄都观上一任掌教捡回去做了徒孙了。
    “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宁柯也是这么想的，见楚玥不再纠结于他的天赋点的问题，他松了口气，赶紧跟着楚玥一起进去。
    这个燕郊殡仪馆很大，分为内外两个部分，从大门进去后，他们来到的就是招待客人的家属室、陪葬品寄存室、遗物寄存室还有一大片空地作为停车场。
    外面这块地方还有一小栋空置的两层的红房子，是当年殡仪馆热闹的时候员工们的住处。
    穿过隔墙拱门再往里面，就是安置尸体的冷库，冷库分了两栋，一栋是安置有家属的尸体的，一栋是安置无人认领的尸体的，还专门开辟了一小块地方，放置那些面目全非死状难看的尸身的，冷库旁边则是放置焚化炉的地方，另外还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安置骨灰盒，以及为遗体化妆的化妆室。
    不得不说这个殡仪馆弄的还真的非常齐全了。
    “掌教，怎么样？”
    宁柯站在这种地方，还没有见鬼，就感觉的身体发冷肌肉僵硬了，他忍不住跟楚玥废话，寻求安全感。
    楚玥瞧了宁柯一眼，一时间有些无语，宁柯分析的头头是道，结果最简单的阴气都看不了？
    “你看不出来吗？”
    宁柯：“……”
    他要怎么告诉掌教，他根本没敢看。
    “算了。”
    楚玥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决定耐下性子循环渐进，毕竟她答应了爷爷要重振玄都观，也要好好替爷爷教导观里的弟子们的。
    虽然教学是个让人抓狂的过程，但也的确让楚玥更深刻地感受到身为掌教的责任。
    哎，果然老师不好当。
    “正如你之前分析的那样，这里是有阴气，估计也有游魂野鬼，但是还没到传言的那种地步，如果真像传言说的那样，活生生烧死了一个无辜红衣女，阴气不会这么浅淡，退一步来说，要这里真是群魔乱舞，也不该只有这点阴气，这个殡仪馆是有几分古怪。”
    听到楚玥说阴气没这么重，没什么可怕凶残的厉鬼，宁柯顿时松了口气。
    看到宁柯松了口气的模样，楚玥没有说出另外的半句话。
    那就是虽然这里阴气并不足以诞生厉鬼，但是生出来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鬼是足够了，也就是说这个殡仪馆的确有古怪，就是没有传言的那么夸张而已，就是不知道宁柯到底是因为打不过厉鬼所以才害怕，还是直接就害怕所有的鬼。
    但是没关系，正好这样的鬼可以给宁柯用来练胆量。
    宁柯还不知道楚玥打的是什么算盘，总之听到楚玥的解释以后，他总算可以继续维持自己惯常的儒雅了。
    就在宁柯重新整理了表情，变回了那个燕城宁首富的姿态后，他身后突然传来黯哑的招呼声，那声音如同粗粝的砂子在互相摩擦，直接就把宁柯吓了一大跳，脸上的儒雅也僵住了。
    “刚才老孙跟我说，有个老板对我们殡仪馆感兴趣？”
    宁柯僵硬地回过头，就见一个面容阴沉的中年人站在他身后极近的地方，眼睛下是重重的青眼圈，在殡仪馆这样的地方，更显得病态阴冷，正直勾勾地盯着宁柯。
    “对，是，我最近想要做殡仪馆生意。”
    宁柯勉强维持着笑容，以一副谈生意的口吻和中年人攀谈起来。
    同时他眼神无声地看向楚玥，为什么这老板都站在他脑门子后面了，掌教还不提醒他啊，啊啊啊，真是吓死人了，难道掌教不知道这种地方，老板这种出场方式非常惊悚吗？
    楚玥无动于衷，这种程度的接近都产察觉不了，宁柯还想要她提醒，是觉得自己很美吗？
    宁柯咽下了心底的怨念，打起精神和看起来就非常阴沉古怪的老板交谈起来。
    殡仪馆老板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态度不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他这不笑还好，笑起来更令人不适。
    “不知道老板看过后感觉怎么样，我们殡仪馆近期的确是非常需要资金流入的。”
    谈起来生意宁柯终于找回了几分自信，他端着架子挑剔老板的殡仪馆，含笑指出老板一个个漏洞：“你们殡仪馆闹出了不好的事情，资金有这么大的缺口，殡仪馆的运作模式老套，职工精神面貌又差，新增客户也很少，我虽然想转到新的行业进行投资，但也不是冤大头，也不是非你们不可，老板，你说对不对，更何况我是来赚钱的，可不是来扔钱的，这生意场上做事也要讲究规矩嘛。”
    殡仪馆老板的表情有些凝固，显然被宁柯一套套的专业术语弄懵了，同时也被宁柯挑剔出了火气。
    但是他现在的确是非常希望殡仪馆能扩大规模，最近也想着找一个有钱老板长期绑定，就压下了心底的怒火解释道：“殡仪馆出事是事出有因，而且我们殡仪馆也承接了别的业务，利润其实非常可观，并没有看上去这么破败。”
    宁柯笑容儒雅，带了几分狐狸似得算计：“你上下两张嘴一碰，死人都能说出朵花来，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弄虚作假，你有业务报表吗，有你们殡仪馆的审计数据吗？”
    殡仪馆老板：“……”
    这超出了他专业范围的要求，让殡仪馆老板直接就懵了。
    缓和了好一会儿殡仪馆老板才迟疑地道：“有，你要看吗？”
    “那当然是要，商业上的合作，自然是要有具体的数据才放心的，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眼见宁柯又要怀疑挑刺，殡仪馆老板赶紧道：“我当然懂，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数据了，所以你是打算现在就合作吗？”
    “当然不。”宁柯微笑：“看数据只是第一步，老板，你这么心急的吗？”
    殡仪馆老板感觉自己被耍了，他眼神瞬间阴冷了下来，不过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又勉强微笑起来：“没有，没有，是太久没和人谈生意了，所以忘了程序了，哈哈。”
    “哦，那没关系，要是没有准备好，我也可以等。”宁柯体贴地道。
    殡仪馆老板赔笑呵呵，心底打定了主意，等到面前这个讨人厌的有钱人去看数据的时候，也由不得对方答应不答应了。
    殡仪馆老板和宁柯谈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天空：“现在天色晚了，老板不如先回去，明天再过来谈生意吧。”
    “不了，我今天打算在你这里先住上一晚上，你们门口那个老孙不是说了吗，想做丧葬生意还要看能不能压得住，虽然我个人认为钱比较重要，但是做生意的多少也稍微信点运势，今天想住这里试试看。”
    殡仪馆老板迟疑了起来，随即劝道：“老板你也知道殡仪馆阴气重，晚上最好还是不要留下了，冷库里放着这么多尸体，我担心老板你受不了，而且前段时间我们刚定了不上夜班的制度，现在夜里殡仪馆已经没有人值守了。”
    就在殡仪馆老板拒绝宁柯过夜要求的时候，殡仪馆的员工宿舍里却走出来一个打着哈欠的青年，青年一边伸懒腰，一边举着手机说话：“看到了吗，这里就是燕郊殡仪馆，接下来这一夜，我将为大家展示燕郊殡仪馆之夜哦，小可爱们，你们可千万不要闭上眼睛，要不然我可是要嘲笑你们的。”
    这个人显然是在做直播，并且非常大胆地要在燕郊殡仪馆，这个都市传闻之地做过夜直播。
    青年的弹屏里一时间都是刷花花的声音，青年则得意地笑了起来，接着他抬头看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宁柯。
    “哟，这不是宁总吗，怎么了，宁总这是终于投资失败玩破产了，落魄到过来投资丧葬一条龙了？”
    显然青年和宁柯是认识的人。
    宁柯抬手一指对方，挑了挑眉质疑道：“你不是说殡仪馆夜里不留人吗，那这个人是谁，鬼吗？”
    殡仪馆老板的表情也不好看，低声咒骂了一句：“是个傻逼。”
    不过对方的话也让殡仪馆老板更重视宁柯，听对方话中的意思，宁柯还真是个有头脸的老板。
    青年听到了宁柯的话，冷笑道：“宁总倒也不用这么说我，在这里见到宁总真是令人十分意外，是你公司终于要破产了吗？”
    宁柯假笑：“不牢谢少操心了，没有谢少这份闲心，整天出来不务正业的瞎晃。”
    青年谢云显然是宁柯圈子里的人，只不过和宁柯不同，谢云是个游手好闲追求刺激的富二代，因为谢家和宁柯有一些生意上的纷争，谢云对宁柯观感一直不大好，再加上家里人总在说宁柯白手起家，说谢云不务正业，谢云就越发看宁柯不顺眼，甚至因为逆反跑去做了主播。
    前段时间谢云追求刺激和人打赌，把直播的地点定在了城郊殡仪馆里，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刺激，虽然殡仪馆老板百般拒绝，但是谢云还是仗着家世嚣张地压着老板点头同意了。
    谢云的目光落在了宁柯身边的楚玥身上，他先是被楚玥的脸震了下，随即吹了声口哨：“美女，跟着宁柯那种假正经的老男人有什么意思，不如跟少爷我一起玩玩呗，保证让你刺激的不得了。”
    原本这次殡仪馆之行就是为了让宁柯练胆做准备的，所以楚玥从头到尾并没有多干涉，只是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宁柯交涉。
    她的长相和年龄本来就容易引起旁人误会，这会儿将主场转移给宁柯，沉默地跟在宁柯身边，更是容易让人分辨错她的身份。
    所以殡仪馆老板一开始连看都没看楚玥，只把宁柯当成自己要硬付的对象。
    此时谢云借着楚玥嘲讽宁柯，这才让殡仪馆老板注意到了旁边的楚玥，这一看到楚玥，殡仪馆老板就微微皱起眉，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宁柯虽然还在假笑，但眼神却直接冷了下来：“谢云，你的狗嘴要是说不出人话，就学会闭嘴，别看见人在一起，就想到乱七八糟的关系。”
    谢云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嗤笑了起来，心底显然是将两人的关系直接定位好了，觉得宁柯就是假正经而已：“切，装模作样，你一个三十多的老男人，玩什么清纯，带着个漂亮又年轻的妹妹，还能是什么关系。”
    宁柯正想说话，楚玥却按住了宁柯，抬眸看向了谢云：“宁先生是我的雇主，我是他的保镖，和我玩玩，我怕你玩不起。”
    谢云愣住，随即喷笑了起来：“妹妹，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就你也是保镖，现在包养流行的新称呼吗，妹妹倒也不用这么遮遮掩掩地害怕，圈子里这种关系太正常了，没人会说什么的，宁总花了多少钱包你，不如我掏双倍怎么样？”
    谢云做事无所顾忌，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更不会在乎宁柯和楚玥的形象，这会儿他还开着直播，就这么大喇喇地说出这些话，直播弹屏顿时就炸了。
    “这些二代真是无所顾忌，就这么直接说包养人家小妹妹太过分了吧。”
    “谢少一直都是这种直播风格啊，我反而觉得很真实呢，人家有钱想怎么花是人家的事，反正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你一个穷逼操什么闲心啊，仇富吗？”
    “那个妹妹自己也有问题吧，本来就是出来被人包养了，谢少直接说出来了而已，怎么了，只允许自己碧莲不允许别人揭画皮啊，谢少真性情，这种碧莲就该被谢少打脸。”
    “小女孩是保镖哎，你们自己思想龌龊好不好，人家说的明明白白。”
    “噗，笑死我了她怎么可能是保镖，你见过谁会请这么年轻貌美的保镖，这明显就是个学生妹好吗，真正关系还用说吗，保镖就是个掩护。”
    “宁柯居然是这种人，没想到啊，以前看财经我还特别崇拜他，觉得他和那些有钱臭男人不一样，没想到居然玩小女生。”
    “这个女生话说有点眼熟，不是前段时间被人吹上天的月仙吗，我说她怎么火的这么快，原来背后有大金主啊，啧，果然娱乐圈人设没一个能信的。”
    “所以她是要人设坍塌了吗，还是跟着谢少刺激，这种有钱人圈子的八卦，哪里能天天看啊，跟着谢少不止能看殡仪馆直播，还能看豪门打脸，刺激刺激，就该多一些谢少这样的人，给这些所谓的娱乐圈美女扒皮。”
    楚玥看着谢云，歪头笑了，轻轻朝谢云走了过去。
    谢云露出得意的笑容，挑衅地看着宁柯，然而宁柯却露出莫名怜悯同情的眼神，看的谢云莫名其妙，只当宁柯是被自己气疯了。
    下一秒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就连殡仪馆老板都张大了嘴巴，甚至被一脚踹到在地的谢云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眼前的世界上下颠倒了，好一会儿他才醒悟过来，自己被看不起的柔弱小妹妹一脚踹在地上了。
    谢云愤怒地起身想要回手，却被楚玥压着打的嗷嗷叫，最后楚玥一脚踩在谢云胸膛上，将谢云踩进了灰尘里：“谢少，还要玩吗，玩多久都奉陪哦。”
    “不玩了不玩了，姐姐，我知道错了，你真的是保镖，快松开啊，松脚啊。”
    谢云神色痛苦地哀嚎，楚玥这才轻描淡写地松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谢云。
    谢云直播间的弹屏全都是：“……”
    好一会儿才有人缓缓打出一行字：“所以人家小妹妹真的是保镖，谢少被打脸了，我的妈，这才叫豪门真八卦，刺激，翻车的居然是谢少。”
    谢云显然也看到了这行弹屏，他表情直接扭曲了一下，但是也不敢再挑衅宁柯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房间里。
    殡仪馆的老板也有些忌惮地看着楚玥，难怪这个有钱老板这么大胆，原来身边竟然带着个厉害的保镖，看起来要想办法将这两个人分才行。
    回到房间的谢云脸色扭曲了一阵，然后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打开了一个微信群发了个消息。
    “猜猜看我在殡仪馆碰到谁了，我们的燕城首富宁柯。”
    微信群里的人发出不敢置信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