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空间不大，没有添置沙发，妈和小姨将就着坐一下。”
    小儿子亲手拿来的椅子，黎湘自然是忙不迭坐下了。
    可坐着也仍是如坐针毡，她是时至今日才意识到……她实在疏忽了肖燃太久太久，以至于他们母子已经生疏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会很尴尬的地步。
    如果是她没经历过棉棉的事，没得过抑郁症的时候，她可能会尽快调整自己的心态，更主动地对肖燃示好，甚至是直白地开口请求他能够跟自己回家生活。
    但黎湘是一个抑郁症没有完全康复的人，她一旦焦虑，就手心冒汗，心慌不已，越是愧疚，越是手足无措。
    最终她只是把带来的衣服和食物留下，甚至不敢帮他放进衣柜里，就怕她这个失责的母亲擅自动了儿子的东西会被嫌恶。
    黎湘强撑着情绪，关怀叮嘱了他几句，无非是劝他不要熬夜，注意饮食，有空常回家，然后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黎萱也起身跟上，却在快走到宿舍门口时，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身回来，对秦肖燃笑了笑，用很温和的语气征求：“肖燃，小姨可以单独和你聊两句吗。”
    秦肖燃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他是个极冷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尴尬，反正不管对方是冷是热，他一贯是同一副面孔。
    他语气没有波澜：“好的，您说。”
    黎萱心下暗喜，从前她一直忽略了秦肖燃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男孩。
    如今才偶然意识到，他越是被忽视，越是缺爱不受宠，越有可能成为她最有利的外援。
    “肖燃，你也知道你妈妈前段时间身体不好，近一米七的身高瘦到了七十斤，说是皮包骨也不夸张了。她没什么时间照顾你，忽略了你，小姨代替她向你道歉。”
    说完，黎萱暗暗观察秦肖燃的反应，却没觉得他有什么情绪变化，始终是淡淡的样子。
    于是她继续说：“我是你妈妈唯一的妹妹，她这辈子过得并不容易，你还小，很多事不了解，小姨却是这么多年一直看着她过来的。你妈妈从小就有演戏的梦想，从电影学院毕业后，一直盼着自己能红，只可惜当时很多人说她没有女主脸，虽然演技过关，但就是没有走红的命。
    她结婚早，生下你大哥二哥之后，事业始终都没有起色，直到31岁那年生下你之后，她偶然得到一个特别合适的角色，果然一夜爆红，斩获百花影后，后来还得了柏林奖，正式开始了她的事业上升期，片约不断，奖杯拿到手软，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机会亲自照顾你，你从小就是管家和保姆带大的。”
    秦肖燃始终都没什么反应。
    黎萱说的这些，他都很清楚。他很小的时候还会缠着闹着要妈妈，但是五六岁就懂事了，知道妈妈是大明星，是影后，有忙不完的工作。
    在现代社会，一个优秀的女性追求事业上的成就，无可厚非。
    黎萱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真的不能怨你妈妈，当年她怀上你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是最后一胎，所以特别盼着能生个女儿，毕竟你前面已经有两个哥哥了，而她一直都是喜欢小女孩的。
    就这么盼着盼着，中间也做过B超，不知道是当年的医疗技术不过关，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直到生产前，全家都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女孩子。说来也是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竟然到了四十多岁才又怀上女儿……”
    黎萱说完这番话，她清楚地看见秦肖燃的表情有点变了。
    他的眼神都暗了下去，本就是一个孤僻的孩子，此刻显得更阴沉了。
    秦肖燃胸腔里剧烈起伏着，这番话是他第一次听说。
    即便看得出妈妈对妹妹的偏爱，也很清楚自从他出生，妈妈就进入了事业的巅峰期，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他当年是被当做女儿期待了十个月。
    黎萱见到效果，立刻见好就收，不再添油加醋，换了个话题又状似随意地聊了几句，然后就以怕黎湘等得着急为借口，匆匆离开了。
    ……
    秦肖燃一个人在书桌前静坐了许久。
    直到他室友推门进来，才打破了沉默。
    “嗨，你怎么没在打游戏啊？我在看你妹妹的真人秀直播呢，真逗！笑死我了！”
    室友把手机架在秦肖燃桌上，不由分说地坐下来跟他一起看。
    “你快看你妹妹的发型，我笑得肚子都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