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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露冲好了茶,冬胭不敢去送,让她去给皇上送。
不曾想皇上今天的脾气莫名得坏,只是端起来,嘴唇虚碰了碰杯沿,突然就勃然大怒,摔了茶盅,斥道:“茶水这么烫,你是想害死朕吗!”
凝露吓得趴伏于地,不停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如此粗笨之物,留着做什么,”赵辰轩扬声叫来韦德,说道:“拖出去打死!”
凝露浑身一凉,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皇上。
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可江铨都已经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没有吵,没有闹,无声地跟着韦德走了。
待她出去,赵辰轩只在宸妃屋里略坐了坐,便站起身来。
临走时,他回身将陆浅霜身边的友松上下打量一遍,说道:“萱妃,你这婢女倒生了个好模样,与陈锦婉颇有几分神似。”
这话何其耳熟,萱妃瞬间脸色惨白,背上冷汗扑簌簌起了一层。她忆起自己曾对宸妃说过的:“姐姐这婢女真是好模样,眉眼间与容妃有些相似,或许也有容妃一样的好命,将来能做个主子。”
到如今,皇上把这句话还给了她自己。
却原来,皇上不辞辛劳来演这出好戏,是特特为了来羞辱她。
凝露本抱着赴死的决心,可是跟韦德走了许久,也没见韦德喊人来对她用刑。
“公公?”她奇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韦德淡声道:“姑娘跟着我走就好。”
一路将凝露带去宫门,路上问她:“姑娘入宫几年了?”
凝露便道:“奴才十二岁入宫,至今已六年有余了。”
“做的是何差事?”
“奴才是个手笨嘴笨的,做到现在也只是个末等宫女,每日里干些粗活。”
“末等宫女,每月俸银二两,一年得银二十四两。”韦德掰着指头给她算了起来:“你入宫已过五年,俸银该加三两,每月得银五两,一年得银六十两,统共该得一百八十两。你如今出宫,宫里给你二十两遣散费,凑个整。”
凝露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公公说什么?”
韦德道:“皇上看你在宫里日子艰难,特放你出去。姑娘记得别声张就是。”
能活着自然是好。可是又想到江铨,凝露实在也是高兴不起来了,低下头若有所思。
走到宫门口,韦德拿出一包银子,交到凝露手里:“这是二百两,你拿去安身立命吧。”
凝露哭了起来,捧着银子说不出话。
韦德道:“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凝露哭道:“谢公公。”又对着宫里的方向,躬身一拜:“谢皇上。”
她回了城南的村子,却见家里早物是人非,三间破木屋被爹娘卖给了一家外乡人。外乡人告诉她,原先住在这的人带着儿子南下投奔亲戚去了,走时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凝露四顾无门,不知自己要去哪儿。
不知不觉走到幼时常与江铨玩捉迷藏的后山。
远远看见河边大石上坐着一个人,目光望着远方,似在等谁。
她看得愣怔,待回过神,迫不及待地跑过去。
那人真的是江铨。
这世上她仅剩的依靠。
江铨听到她声音,起身也朝她走了过来,傻乎乎地笑:“我可总算是等到你了。”
他写字的右手被皇上下令砍去,伤口未完全恢复,密不透风地缠着棉布。凝露伸手,心疼地摸了摸。
摸到他断手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皇上没杀江铨,留了他一条命。
凝露擦掉了脸上的泪,笑着抬头问他:“我们去哪儿?”
江铨用左手牵起她:“去江南,你最爱吃那的鲜鱼了。”
凝露笑起来,重重点了点头。
晚上杜应海过来,说皇上因宴请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的大将军朱绅,没留神喝多了酒,已吐了三四次了,请孙灵陌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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