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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可靠的东道主的责任心,我决定把他带到家里包扎一下。
洗净伤口,敷药,再用干净的手绢包起来止血,虽然我没有照顾过别人,但是好歹在蝶屋了这么久的时间。
拉着他进庭院以前,我亲切地再三嘱咐他不要东张西望:“到时候请不要乱跑,如果看到什么东西……”
——怎么越听越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罪窝点啊!
一下把窜出来名叫彭侯的妖物踢进草丛里,我虚弱又牵强地对他笑了笑:“你就当做是幻觉吧。”
不过我对青年看到不合适的东西感到害怕的忧虑完全属于杞人忧天,因为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我凭借鬼对于人类血液的专业权威可以判定:
好家伙,这家伙也不是人类。
第29章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无惨老板很抠, 因为他从来都不给手下员工发工资。
但是有时候又觉得很好,因为我现在被允许在无限城里住宿。
本来无限城是没有我的位置的,因为鬼舞辻无惨当时并没有吩咐琵琶女, 但是我仍旧通过自己优秀的表现获得了领导的赏识。果然金子无论走在哪里都会发光,不愧是我踟蹰森望月。
说一说我究竟是怎么与神龙不见尾的无惨老板见面的吧。
虽然我的母亲一直以来都盼望我能够出人头地, 让她能够在其他人眼里扬眉吐气,总算不枉耗费她那行差踏错前半生。
但我终究是一个没有多大志气的家伙, 从小本家的兄弟们都志向远大地在其他人面前发出豪言壮语, 而我只能唯唯诺诺地许下一些将来力所能及的诺言。
母亲对我很失望。
她对我的失望一日比一日更加浓厚, 所以我铆足了劲地努力, 可是最终还是达不成她所期愿的地步。
如果不考虑一切的现实因素,其实我最想做的就是当一个冰淇淋店的售卖员。
准时上班,准时下班, 手里有一点余钱不为生计发愁最好,而且不要当冰淇淋店的老板。因为我希望店里的生意不会太好, 这样淡季的时候我就能无所事事望着天空发呆。
我喜欢冰淇淋的颜色, 白, 淡黄, 棕色的榛果碎,朦胧又温和的红柚, 奥维尔绿色的麦田里的蓝和绿。我时常想如果不离开家里会发生什么, 循规蹈矩憔悴无力地活着,或许不会犯下如此的罪行,那些童年时在花田里不合时宜的笑闹, 少年时夏夜窗户被暴雨拍打的声音,如同黑夜里白昼灯的冷光那么清晰。
我的童年是失败的童年,我的过去是绝望的过去。
我希望自己的人生自由不受牵束, 却盲目同行尸走肉随波逐流,我是被梅菲斯特所诱惑的浮士德,屡屡瞻望死亡却不前进,端起毒药而从不吞饮。
我永远都难以抹消自己难堪的过往,刻下留有罪孽和姓名的石碑,一生耗尽一切所追寻的欢欣快乐并不长久,孤立和痛苦才是亘古不变的主题。
我从来都不会怨恨任何人,我只会诅咒我自己。
——
变成鬼以后,我曾经无所事事地在童磨信徒产业的冰淇淋店里打过几天工。
虽然童磨的教里仅仅维持着250个人左右的样子,但是因为他是个饭桶,吃人吃得多,所以信徒也流动更换的快,里面除却无家可归的弱势群体,其他什么职业的人都有。
所以我就这么成功地找到一份消极怠工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解雇、每天只用上晚间八点到十一点三个小时班的轻松工作。
春天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人来买冰淇淋,不过打工就是图自己一个高兴。
店开在吉祥寺那边的闹市区,为了体验难得的悠闲生活,我还专门骑着自行车通勤,穿过街巷吹着清凉的晚风,在所有人都不认识我的地方,难能可贵的惬意。
但是这么愉快的工作只维持了一周就直接夭折,因为遇到得了皮肤病所以只能晚上带着女朋友出门逛街的月彦先生。
月彦先生是个非常俊逸的男子,如血一样瑰色的眸子,上层人常年不见太阳养成的白皙肌肤,青竹一样挺拔的身姿,再加上他温柔如水的姿态,足以令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深深为此沉沦。
相比于光华夺目,令人移不开眼的月彦先生,他身边的女伴虽然也是一位明眸皓齿,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二者交相辉映,女伴竟然如同荧荧之火之于皓月一般,在月彦先生如玉般的相貌面前逊色了好几分。
看两者的相处模式,分明是一对极其恩爱的情侣,没准还有不明情况的旁观者会为这份绝美的感情献上祝福。
但是只有知情如我才会知道,自己家老板绝不会是那种耽于爱情之人,这个女孩要么有一个很有权势的爸爸,要么自己是一个身价不菲的大富婆。
他们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进了店门,身上还带着香水和香槟的气味,看样子是才从衣香鬓影的晚宴里溜出来透气。
等到鬼舞辻无惨的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我的心直接禁不住咯噔一下——
嚯,千年老鬼诱骗无知少女。
一时间我甚至不知道该为看见老板在外面当小白脸套富婆的私密感到尴尬,还是为工作之余还无视公司规章制度在外面打工却直接被老板抓包感到担心。
甚至作为恋人,无惨老板帮女伴的草莓冰淇淋付钱的时候,我甚至恨不得立刻去翻职场社交手册,看看究竟应不应该收老板递过来的这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