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吵架了？
    眼拙的乐天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没打扰到你们吧？”
    知道打扰还来！
    龙孝羽眼里的欲还没褪去，不看他，音还沉着，但调冷了：“有事？”
    就惜字如金的两个字，可乐天分明听出了八个字：‘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看样子是真吵架了啊。
    眼拙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乐天不在火上浇油，他看向慕梓灵。
    见她面色红润，他不由舒心地笑了笑，关切地问：“灵儿，你气色看着不错，身子可是恢复好了？”
    这三个月来，他们虽然同住在这黎园，但乐天能跟慕梓灵碰上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算上这次也就见过三次面而已。
    直至到现在，乐天都还深刻记得，那日龙孝羽将不省人事的慕梓灵抱来黎园时的那个表情：极地三尺全是冰封，谁靠近谁就会遭殃。
    好在他是个医术高明的神医，那会儿龙孝羽还让他给慕梓灵把了一次脉，但也仅那么一次，龙孝羽就让他滚蛋了，并且再也不许他踏进那屋子一步。
    原因很简单：就因为那会儿他把着慕梓灵的脉，摇了一下脑袋，表情悲切了点，难过了点，一言难尽了点，然后他就从医术高明的神医，一下成了百无一用的“庸医”，再没有机会见上慕梓灵一面。
    每每想起这个，乐天满眼就只有辛酸泪了。
    慕梓灵不知道乐天的这段辛酸史，但她知道在她养病的这段时间里，很多人都在担心她，关心她。
    乐天自然是其中一个，而且她需要的那些这里没有的药材，还都是乐天出去跑腿帮忙找的。
    慕梓灵放下挡脸的碗，收拾好心头那些乌七八糟的思绪，冲着乐天展颜笑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乐天，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谢谢了啊。”
    觉得自己脸皮很薄的乐天，被谢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别介别介，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就免了，只要你好就好——”
    气氛正融洽，总有冷场的来打断：“谁跟你一家人？”
    套个近乎都不行，这人太讨厌了。
    乐天暗暗咬牙瞥了龙孝羽一眼：反正不是跟你。
    他觉得跟这个冰山里裹岩浆的邪王呛不上话，呛了他可能会被烧得连渣都不剩，他改说正事：“这会儿灵儿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外面那些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解决？”
    看乐天的语态，应该不是第一次提这事了。
    龙孝羽不急不缓，不理他。
    他去推轮椅，要走。
    这无所谓的姿态像极了只为美人尽折腰的昏君。
    昏君色令智昏，无心他事，但美人上心了，她一下从轮椅上站起来，问乐天：“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严重吗？”
    这三个月来，慕梓灵可以说是活得跟与世隔绝一样，昏迷的前两个月且不说，醒来后的这一个月，龙孝羽也都从来不跟她提外面的事，每天就只带着她赏赏花，游游湖，日子过得好不安逸。
    龙孝羽推轮椅推了个寂寞，他脸黑了：“慕慕……”
    慕梓灵扭头瞟了他一眼：“要走你自己走，我在待会儿。”
    乐天憋笑。
    龙孝羽脸更黑了，好气。
    他当然不会对他家慕慕撒气，他把气撒给庸医：“你过得很闲？”
    庸医憋住的笑被冻住了，他也好气，但他是温雅儒生，可不能乱撒气，他就婉转的、阴阳怪调地调侃说：“哪有你闲啊？数年基业都没了，眼都不带眨一下，还能天天悠闲在这里赏花游湖。”
    慕梓灵蹙眉：“到底出什么事了？什么基业没了？”
    乐天点到为止，不敢乱说了，他看龙孝羽。
    慕梓灵也看龙孝羽，直截了当：“你有事瞒我？”
    他摇头：“没有。”
    她不信。
    他松了口：“不是什么大事。”把她拉回轮椅上坐下：“我会处理的，你安心养身子，别操心，嗯？”
    慕梓灵乖乖坐着，挑眉看着他，语气慢条斯理：“所以你现在是连小事都要瞒我了，是吗？”
    瞧瞧这语气……绵里夹针的。
    乐天感觉这气氛一下子又转至他刚刚来时的样子。
    只不过那会儿是火烧起来的熔点，这会儿是水凝结成的冰点。
    谁知道再等一会儿，会不会火山冰山一起爆发？
    眼拙得不行的乐天，可不想当被殃的池鱼，他赶紧上来打圆场：“害！你们都稍安勿躁，这事要大概笼统说来，也就还好了，不是很大条，就是……”
    九曲十八弯说到一半，他的底气又没了，又看龙孝羽，眼里有话：能说吗？
    龙孝羽鸟都不鸟他一眼。
    他的女人只能他来哄，她想知道的事，他来告诉她：“羽宫让龙孝南剿了。”
    言简意赅，语气平缓得像真是在说什么无足挂齿的小事。
    慕梓灵一听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蹭一下站起来：“什么？！”
    因为站起的幅度过快，她脑袋晕眩了下，险些站不住。
    龙孝羽慌忙将她扶住，似责怪似心疼：“好好坐着，脚不许再沾地。”就这样还想练鞭？鞭子都给她碾成粉！
    一朝又回解放前，慕梓灵有些郁闷：“我没事……”
    任何事他都可以依着她，唯独这事他态度强硬：“再要逞强，咱们就回屋去，你身子没痊愈之前，都不准再出门。”
    他霸道不讲理，慕梓灵不跟他说这个，她转回正题，尽量保持心平气和：“龙孝南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和势都是身外之物，她倒不怎么在意，她主要担心人：“他剿了羽宫，那我爹娘，还有龙孝泽和青凌他们呢，没事吧？”
    她记得当初他们来中央盛世的时候，龙孝羽还特地让龙孝泽带兵守着羽宫，现在羽宫没守住，那龙孝泽和青凌指不定也凶多吉少了。
    “他们没事。”龙孝羽避重就轻，还是不放心她，他拿出一块锦帕铺在她的脉腕上：“乐天。”
    不叫庸医了，连名带姓的叫，表情很严肃。
    乐天也就在这会儿眼睛擦亮了，连忙上前给慕梓灵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