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孝羽转瞬即至。
    “慕慕！”他将几乎浸在血水里的慕梓灵抱进怀里，同时挥出一记隔空的手刀劈：“滚！”
    月玲珑掐着慕梓灵臂腕的手，瞬间被齐根斩断。
    绿血喷涌，腥臭熏天。
    断的是月玲珑的手，魔婴毫无痛感，他立马又控着月玲珑另一只手，朝慕梓灵抓来……
    魔婴目的性很强，也很明确，一言一行针对的都是慕梓灵。
    但是没等他再次控着月玲珑的身子出手，龙孝羽就已经抱着慕梓灵远离了。
    他伸手，轻抚着怀里人儿布满血色的面颊，手在颤，声音也在颤：“慕慕？慕慕……”
    没有任何回应，耳边只有风雪呼啸。
    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的银装素裹都装进了他泛红的眼睛里，有氤氲雾气，有凛冽寒气，还有直射而出的腾腾杀气。
    魔婴毫不自知。
    没了一只手，他就控着月玲珑的双腿跪着走，一颠一颠，一步一步朝他们而来，嘴里还在唱：“灵相见，灵相见，悠悠星辰何时毁，生终将死，灵终将——”
    龙孝羽蓦然抬手。
    一道金色流光夹着一点绿，从他指尖爆射而出。
    弹指尖，一股无与伦比的流光力量，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冲着月玲珑的肚腹爆射而去。
    只见月玲珑原本被魔婴怎么折腾都毫无损伤的肚子，瞬间给穿出了一个洞，绿色丹药送进了魔婴大张的口中。
    他嘴里的吟唱声顿时中断。
    声止不过一秒，忽然——
    “啊啊啊！！！”
    月玲珑脑袋仰天，尖锐刺耳的稚嫩童音从她嘴里发出。
    痛苦而又惨烈的叫声，就像是瞬间从云端跌落永世不得超生的十八层地狱，声声悲号声声切。
    “嘭！”一声爆裂声忽然自月玲珑肚腹响起。
    魔婴撕肚而出。
    绿血淋淋，惨不忍睹。
    月玲珑整个身体不堪魔婴的剧烈挣扎，狂躁撕扯，直接就分崩离析，不复完体。
    月玲珑，终是死惨了。
    天婴一出，星辰寂灭……然而此时却是，天婴现世之际，便是他寂灭溶体之时。
    天婴为龙蛇老人所造，此刻也为龙蛇老人内胆所溶。
    片刻之后，魔婴被溶成一滩绿色血水，终不复存在。
    远处，宇文昊拖着一身虚弱，姗姗来迟，不过却也来得恰是时候。
    月玲珑最后四分五裂的一幕，被他收进眼底。
    亲眼目睹着他曾经最爱的女人死无全尸，宇文昊至始至终都不为所动，但他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他很难过，但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好像爱恨之间，只有恨会消失，爱不会消失，它只会转移。
    嗯，爱转移了，很可笑的转移了。
    宇文昊眼皮轻闪，目光望着躺在龙孝羽怀中不知是生是死的慕梓灵，神思惘惘。
    臭丫头，我算不算也帮过你了，我们的恩怨可不可以就此一笔勾销了？
    臭丫头，我不咒你死了，你千万别死啊。
    臭丫头，你知道吗？我很烦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宇文昊嘴角漾着一抹悲悲戚戚的苦笑，最后黯然转身，离去。
    雪停了，天晴了。
    龙孝羽搂着怀里的人儿，心在颤，在泣血，就好像有一把利刃，一刀刀地凌迟着他的心脏，撕心裂肺的疼，疼得他近乎窒息。
    “慕慕！”
    “慕慕！”
    “……”
    一声声唤，带着颤栗，带着哽咽，但是怀里的人儿仍陷在死寂里，无声无息，无知无觉。
    他将她脸上的血渍擦拭干净，大掌附着她的臂腕，源源不断有柔和流光流转于他掌间，最后汇入星辰印记，汇进她的身体里。
    他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她醒来，他只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她还有微乎其微的生命气息在跳动，感受到她还活着。
    他不会放手，若她不醒，他的身体也会慢慢干枯耗竭，至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欧阳飞宇自己从昏迷中醒来。
    当看到龙孝羽耗着自己的生命在救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的慕梓灵，欧阳飞宇脉脉不得语。
    过了好半晌，他才无比平静地骂了句“疯子”，然后他又闭上眼睛。
    龙孝羽疯了，他竟也跟着疯了，不想醒来。
    龙孝羽疯了要殉情，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他呢？完全就是一厢情愿，自甘堕落，可能到了黄泉路，他依旧是个卑微的“小三”，一个追着小狐狸讨要人情的缠人鬼。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
    时间一直在流逝，空气一直在流动，身上已经覆盖满了雪的两个等死的人，动也未动。
    慕梓灵被龙孝羽藏在怀里，周遭风雪刺骨，但她的身体却在不知不觉中回了暖，只是她也没有动过。
    直至——
    慕梓夜来了。
    已经把伤养好了大半的慕梓夜生龙活虎的来了，却在看到慕梓灵的那一瞬，他瞬间又无力了，好像灵魂都被抽空了。
    “灵丫头？”慕梓夜跌跌撞撞地扑上前，脸上血色全无：“这、这是怎么了？丫头……”
    他伸出颤得厉害的手指，探慕梓灵的鼻息。
    呼吸、没了。
    没了。
    慕梓夜脑袋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瘫跪在地上，颤着身子往后退：“怎么会？不！不会的，不会的！”他求着喊着：“灵丫头，哥哥来了，你醒醒！醒醒……哥哥来了，你快醒醒，不要睡了，你醒醒……”
    都怪他！都怪他！
    要不是他和苏殷恋战，也不会来晚了，灵丫头也不会……
    啪！
    慕梓灵深陷悲痛，深陷自责，狠狠地一巴掌抽打在自己脸上。
    见龙孝羽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慕梓夜忽然扑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你怎么能不保护好她？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啪的一巴掌又抽在他自己脸上：“我也没有保护好她，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灵丫头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
    从质问到自责，悲痛欲绝又撕心裂肺。
    怕慕梓夜扰到他怀里的人儿，不言不语不动了不知多久的龙孝羽，终于开口了：“松开。”
    就两个字，平平静静，魂不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