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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的另一半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如果说能有什么可以推翻上述一切,那只有眼前的女子了。
云安想:她对自己的心意,或者是某个朦胧的感觉,是自己认为的那个意思吗?
这样一个被封建牢牢禁锢又及其保守的女子,她敢么?
云安感觉自己犹如百爪挠心,憋闷到不行。
要是林不羡也是个蓝星人,云安还能鼓起勇气来问一问,哎。
……
而坐在云安对面的林不羡,则是另一番心情了——失落又庆幸。
失落的是云安的沉默和逃离,或许是对方身系重振家族的使命,没有办法答应自己吧。
而庆幸的,也是这一点。
要是云安真的答应了自己,林不羡觉得自己或许会陷入更深层次的纠结里。
并不是她不愿意云安留下来,而是一旦云安答应,那就是长期甚至是一生的事情了。
林不羡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只要二人达成承诺共识,她就会履行一生。
但“一生”二字的分量太重,云安是否愿意女扮男装一辈子?若是不愿意,自己该如何做?怎样才能将恢复了女儿身的云安,堂堂正正地留在身边?
还有她们二人之间的婚事……以及后续所要面临的所有问题。
林不羡觉得:既然是自己相邀,这些都是自己应该负责的。
其实,她很希望刚才云安能点头,给自己一个安置后续的名分……
不过云安并没有回答,林不羡便不再追问,想着:此时自己身边四面楚歌,从前自己认为的倚仗,到头来却都不是自己的。
这样的自己,如何保护的了云安呢?的确是草率了些,不如再等等吧,等到自己羽翼渐丰,小林府初步成型,再和云安去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
想通这里,林不羡不再纠结,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云安说:“你不是好奇我和三从兄之间的暗语么?”
“嗯,是什么?”
“还记得你上次说的那个‘股份回购’的事情吗?”
“当然。”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仔细思考了一番,我觉得你的眼光很有远见,先祖们如此设立家规无疑是想促成家族团结,用股份把整个家族都拴在一起,这样就算有朝一日宗家不成器了,分家里总能挑出几个优秀的支撑这个家族。但时过境迁,老规矩弊端初现,我这一代还好,再传两代,出五服的亲戚会越来越多,宗家手中的股份不够,处处被掣肘。不如从我开始,收归股份……原本我打算就定在这次祭祖之后,但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我便想到了三从兄。一来是家族人人都知道三从兄与我素来不睦,二来,三从兄在同辈中的人缘很好,若是连一向和我唱反调的三从兄都没有异议,定能打消半数人的猜忌,到时候我再许以较高的价钱相定能促成。即便有极少数人不参与,只要大股权回拢,也是不怕的。为此我和三从兄达成了约定,许给他同等,可能更多的财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林不彧对我的态度都变好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如今……局势不明,我也不想做与人做嫁衣的事情了。而且父亲现在对我们母女万般防备,他只要稍加思索就能看穿我的本意,到时候只会令我更被动。”
云安叹了一声,答道:“我听……别人说,你捐了一纲的岁入银子?那是多少?”
“十艘货船,或者二十辆马车,装满便是一纲,不单只收金银,奇珍异宝也可以。”
“难怪你爹会把你禁足了,明知道他对你不同往日,你又何必触这份霉头?”
“我也有我的考量……”林不羡看了云安一眼,话止于此。
云安虽不明深意,也没有再往下问,岁入银子现在成了她的一块心魔,一想到就会感到担忧。
见云安又有些不振,林不羡柔声道:“天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不如歇吧。”
“好。”
各自沐浴完毕,二人一同进入了梦乡。
云安又做噩梦了……
林间到处都是尸体,有官兵的也有山贼的,鲜血如红梅洒在雪上,刺目惊心。
他们的死状很惨烈,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也仿佛被这寒天给冻住了似的,凝固在了脸上。
或惊恐,或不解、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样子。
伤口一击毙命,鲜血喷涌,迅速致死,快到痛苦还不曾替代脸上的惊愕,就气绝了。
寒风凛冽,打斗声惊走了林间本就少的可怜的鸟儿,这段不归路上就像只有云安一个活物似的……
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就知道……”
“啊!”
云安从梦中惊醒,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坐在床上。
耳边响起林不羡担忧又心疼的声音:“又做噩梦了?”
外面基本还是黑的,只有很稀薄的一丝曙光淡化了夜幕,天还没亮。
云安转头看着林不羡,表情有些呆滞。
林不羡眼中满是愧疚和疼惜,抬起手拨开了贴在云安额间的碎发:“让白大夫瞧瞧吧,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可好?”
“嗯。”
“时辰尚早,今天会很累,再休息一会儿吧。”
“嗯。”
云安的乖巧愈发惹人心疼,林不羡很想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出云安在刻意回避这件事,便不忍再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