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下午，双方开会讨论细节。本来裴音郗这边的人都以为，这就是走个流程, 敲定一下价格和供货周期就可以握手去吃饭的事情。
    因为之前考察的时候裴音郗和那边的厂长谈得差不多了。虞景集团“恒和”项目的厂长，是裴音郗以前的亲信, “恒和”又是裴音郗一手扶上马的项目。厂长见了裴音郗跟见了顶头上司一样, 无论裴音郗说啥都点头叫好。
    甚至虞景集团来的整个团队，一口一个“裴总”, 那态度和过去八年裴音郗在虞景当CEO时没什么两样。就从来没有见过姿态这么低买家, 就差没求着卖家卖东西了, 看得裴音郗新公司不明就里的人一路在捡下巴。
    可是这种情景在开会的时候变了。因为虞景的董事长亲自坐下来了。这个长相美丽得让人不好意思直视，举止迷人, 谈吐优雅不凡的大美人, 气场非常强。
    她一坐下来，从供应商资质到裴音郗厂房改造和虞景集团产品要求的匹配度，到产品的价格，质量, 和优先供货时效等等, 全部点了个遍。
    裴音郗这边的团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搞得裴音郗先是说：“我们会提交详细材料和技术参数, 供虞景集团进行供应商审核。”
    裴音郗再说：“我们会按照你们提出的要求进行生产线改造。”
    裴音郗还说：“质量标准可以协商来定。供货周期可以写进合同。”
    她每说一句话，她背后的团队就哀嚎一次。因为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提交材料和技术参数费时费力费时间和人力成本，是钱。进行生产线改造是钱。把质量标准的制定交到客户手里，标准每定高一点, 生产成本剧增，也是钱。
    大家开始还私下以为，裴总和虞总是两口子呢，谈个生意还带孩子来，合作就跟玩儿似的，不就是自家生产自家使用的事吗。
    现在一看对方的大美女董事长目光犀利，问题尖锐，杀价毫不留情面的样子。众人才想起来，这俩口子，是离婚了撕破脸的两口子！
    艾玛，已经闹分家的两个人，多半恨不能吃了对方，难怪这么不好说话了！但是看裴总这之前对人家殷勤得不行，之后又毫无底线答应对方一切要求的样子。
    破案了。这就是一出，裴总无底线舔狗前妻，前妻挟怨报复在生意场上让裴总哑巴吃黄连的狗血戏码。
    于是裴音郗谈着谈着，发现整个会议室，除了大美人一脸淡定优雅地坐在那里听她说话，别的人都齐刷刷地用一种无限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一想就知道为啥了。裴音郗那专业冷静的职场人面具差点当场裂开。以往她在下属面前建立起来的冷静强悍，无所不能的形象，估计现在已经风化成一坨粉末，轻轻一吹，就要崩人设。
    昂，她觉得虞言卿是故意的吧，刚才她明明说没有吃醋，没在生气，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嘛！
    她又想起虞言卿亲口承认的，关于那本“亲密事件笔记本”的事情，看来虞言卿不肯承认事实，说的话和内心不符这种事，是一个惯犯啊。
    你们这种冷淡傲娇的美姐姐，都是那么口是心非的吗？
    裴音郗这么转念一想，瞬间想明白了。于是，在会场上气氛最僵持最尴尬的时候，裴音郗反而放松了身体，淡淡笑了一下，清清嗓子说：“如果没问题的话，今天敲定初步方案，细节后面再谈怎么样。我们安排了招待晚宴。”
    裴音郗的话是对所有人说，可是黑黝黝的眼睛却盯着虞言卿直瞧。虞言卿收到了她的视线，看什么看，刚才这么高冷，现在看她干嘛。虞言卿眯眼瞪她一眼，哼。
    “我们这边再看看合同。”恒和项目的厂长回答说。看啥都是假的，虞总不点头能怎么办。
    裴音郗没有回避虞言卿瞪她的眼神，仍是用她那黑黑的眼睛和虞言卿对视，一边看虞言卿一边伸手摸了一颗会议桌中间果盘里的橘子，然后不紧不慢地剥开皮。仿佛是在等客户商量的时候，她闲来没事吃橘子的样子。
    吃了一片，再吃一片，吃第三片。咦惹，向汝乔看了裴音郗那酸到一张脸都皱起来的表情，她都觉得倒牙了，内个橘子有这么难吃吗？
    裴音郗转眼再准备吃第四片的时候，虞言卿悦耳的声音响起了：“合同没问题，签吧。”然后她微微皱眉站起来：“裴总过来聊两句。”
    虞言卿说完，往会议室旁边的茶水间走进去。茶水间里正站着刚才那个忙前忙后的小秘书，她正倒了一托盘茶准备去给客人换热茶。她见一下子两个大美女老板进来了，紧张兮兮得一下子就溜走了。
    裴音郗站定，伸手拿了一杯茶，灌了一大口，咕噜咕噜地漱口吞下去。然后她对虞言卿笑：“嘿嘿~”
    还笑！虞言卿白了她一眼说：“怕吃酸的还吃。”
    “没有你喂我吃的那个好吃。”裴音郗似笑非笑地一语双关。她要是不吃这几片酸橘子，大小姐的气还消不下去呢。
    “那早该让你多吃点。”虞言卿没好气地吐槽。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手上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一小盒嘉云糖，打开盒子伸手拿了一颗糖塞到裴音郗嘴里去了。“吃糖就不酸了。”
    “这个糖我喜欢这样吃。”裴音郗低头想亲她，然后：“嘶——”
    虞言卿毫不客气地在她腰上狠狠一掐，表情微凉，“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