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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头满脸。
带着少年人运动后的余温,连同着一声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心跳。
寂夏攥着衣服两边随风飘荡的袖角,把外套折了两折递回去,对裴越道,
“我不冷。”
“刚打完球。”裴越两只手插在兜里,一点接的意思也没有,他一脸理所当然,“我热。”
寂夏和他僵持了一会,凭着以往的经验,觉着自己多半争不过裴越,她慢慢地把外套披在身上,道了声谢刚打算离开,却听到后面尾随的脚步声,还有他朋友们揣了点刻意的揶揄,
“裴越,不是说一起吃饭,你这是要上哪去啊?”
“理论实践一下。”裴越答得漫不经心,“遛弯儿对学习成绩有没有帮助。”
男生们不依不饶,“吃饭晚到可是要罚酒的。”
裴越在她身后笑得飞扬跋扈,“能灌醉我,下次打球让你们两个三分。”
少年们吹着口哨和他们俩分道扬镳,街道一侧万家灯火,一侧是红砖矮墙。黄昏的暮色里有炸鱼的香气,分不清是谁家的晚饭。他们都没说话,一地的枯枝落叶,只有前后两道剪影亦步亦趋。
不知道走了多久,寂夏突然听见自己冷不丁开口道,
“裴越。”
少年在她身后低低“嗯”了一声。
寂夏又叫了他一遍,裴越“啧”了一声,走近了些问,
“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着,”寂夏拢了拢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外套,被那陌生的暖意裹挟着,让她觉着自己的思绪轻飘飘的,她开口,声音也轻飘飘的,像一个出窍的灵魂,
“要不然,我们试试?”
后来寂夏每次想到那天晚上,当时的决定参了情绪的影子,多少有些冲动。但和裴越的那两年,寂夏觉着自己还算对得起这份轻率。
和裴越在一起的感觉,对寂夏来说陌生又微妙,以前她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安安静静地发会呆,现在多了个人,她这个爱好就变成了对着裴越发呆。她看他枕着教科书酣然入睡,看他对着做不完的作业叹气,看他威逼利诱自己的同桌换座位,还对提出质疑的老师美其名曰“跟学霸学习”。
这些视线被占据的时间里,她的思绪也并非自由。
望着裴越的时候,寂夏脑子里会不自觉地,填满对未来生活的畅想。时而是洒满阳光的落地窗,时而是原木色餐椅和沙发,或者是,铺着白色床单的双人床,和晒过太阳的软呗。
每一帧画面里都有裴越。
偶尔她对着裴越发呆的时间久了,裴越会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片刻,凑过来偷偷吻她的眼睛。
绝大多数时刻,他们都是契合的,裴越性格张扬又执拗,想做的事情说什么都会做。寂夏倒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她乐得有个人帮她做选择,一向都顺着裴越的意思。两个人分歧的地方很少,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件事。
裴越家里想让裴越留在奉阳照看点家里的生意,但寂夏早就想离开奉阳,高三时老师用来做讲解的志愿表,上面的每一行,寂夏都填了外地的大学。说来好笑,出发点都是家庭,结果却南辕北辙。
大概是二模后的某个周末,裴越陪着寂夏在市图书馆自习。她沉默地刷题的时候,裴越忽然转过头来问她一句,
“一定要去外地念?”
寂夏笔停了,但没抬头,就轻声“嗯”了一声。
因为在图书馆的原因,裴越的声音也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我们成绩差很多,万一我和你考不上一个大学呢。”
这个话题也不是两个人第一次说起,有亲生父母不良沟通的经验,寂夏心里清楚,对方听不进去的事,再反复说也于事无补,但她还是把之前说过的又重复了一遍,
“高考不还远着。你二模的卷子我帮你看完了,进步空间还有很大,”寂夏抬头看了裴越一眼,
“你不熟的重点我用记号笔在你笔记上圈出来了,你再看看,下次考试还能追不少分。”
不出所料,她说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裴越看上去更焦躁了,他闷声半天,又问她,
“奉阳不好么?奉阳大学在国内也排得进前十,尤其是金融专业。”
寂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知道裴越压力也很大,家里人的意思裴越从来就没瞒过她,裴越的妈妈是个性格很强势的女人,裴越这样夹在自己和他妈妈中间,得有多难受。但寂夏家里这么个情况,她做梦都想走得远一点。
寂夏伸手摸摸裴越紧皱的眉头,想让他体谅自己的家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裴越这么为难是因为选择的两头都是他在意的人,她把自己毫无余地的软弱挑明了,摊开了说,也就把压力全推给裴越了。
“其实异地也没那么吓人。大学的时间自由,“这种拿软肋去逼迫别人的事寂夏做不出来,她只得道,
“我们每天都可以打电话,周末的时候我就去你在的城市找你。”